每个字吐出的温热气息都尽数扑洒在方济帆的耳后。
“既然你这么想要,那我就帮他给你这个答覆。”
方济帆眉头皱紧,一直垂在身侧的手擡起,想把程阳拉开,让他别闹。
下一瞬,右脸上传来了一个温热的触感,很轻,很软,一触即分。
方济帆怔楞在原地,手僵硬地顿在半空。
程阳在他脸上,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刚刚还咄咄逼人的那个人更是眼睛都看直了。
“看清楚了?”
程阳像个没事人似的,侧目看向那人时,眼神里是满满的挑衅。
“回去告诉你的小姐妹,方济帆,我先看上的,其他人,别惦记,懂——”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最后一个字,就被人毫无防备地一拳挥上了脸。
伴随着一声吃痛的闷哼,程阳整个人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半张脸狼狈地别到一边,鬓角的几缕发丝都凌乱地贴在那迅速红肿起来的脸上。
程阳下颚绷紧,被打了反而还在笑,额前的碎发零落,遮住了他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掩住眼里快要漫上来的失落,擡起头时,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他用舌头顶了顶隐隐作痛的右脸颊,没心没肺地笑道:“不是吧?下手这么狠?不就亲了一下?至于吗?”
方济帆眉眼间是抑制不住的滔天怒意,刚刚挥出的拳还紧紧攥着,每根手指的骨节都隐隐泛白,吐出的每个字皆是冰冷:
“程阳,你他妈,真的有病。”
说完,他狠狠地用手背抹了一把脸,头也不回地丢下人走了。
那天后,方济帆再没搭理过程阳。
而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了整个年级。
方济帆跟老师要求换同桌,换到了和程阳隔了一条对角线的位置,一个学期结束后,还转了班,后来,直接放弃直升本部,去了一个离楠城二中最远的学校。
只有苏牧从头至尾知道,程阳的喜欢有多真心,过去发生的所有,没有一次是开玩笑,只是他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以至于谁都看不清他的半遮半掩下,究竟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
从那时候起,苏牧看清了一些事。
原来喜欢不是都要说出来的,有的时候,不说出来或许才是最好,不说出来,关系不会变质,对你好的那个人才能一直这么对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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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问出的那些问题,但凡是换一个人问,气氛都不至于尴尬成这样。
而程阳回答的时候,但凡委婉一点,或者识趣一点,不那么屈从于本能,不那么明目张胆,不那么直白热烈,气氛也不至于会冰冻到极点。
可是要问是谁的错,谁都没错。
最后是程阳率先打破了这阵诡异的沈默。
他先是嗤笑了一声,自嘲似的,紧接着,当着众人的面,从沙发上起身,拿起桌上一瓶没开过的啤酒,举着瓶,对着对面的小夏,带着一丝微醺的醉意,缓缓道:
“你没说错,是我说错了。”
“今天就当我没说这些,你们就当笑话听好了。我可能是喝多了,说胡话。”
程阳习惯性换上了那副没皮没脸的笑容,笑里混杂着一丝难以被人看出的苦涩。
“真心话不真心,干脆再自罚一瓶好了!”
听到他这话,苏牧立刻起身,按住他的手背,“程阳,别喝了!你刚刚都喝了这么多了!”
老曹和其他几个人见状也纷纷开始劝:
“大家玩游戏也只是图个乐子,别这么较真。”
“对对对,只是为了大家一起开心开心,不用这么认真吧。”
“别喝了兄弟,等会儿喝醉了可没人背你回去啊!”
“没事儿!我酒量大得很,千杯不倒!”程阳笑道,“再说了,今天见到了这么多以前的好兄弟,还万年难遇见到了我帆哥的对象,我真挺高兴的!”
“你们都别拦我!我真喝不醉!”
苏牧紧抿着唇,和程阳的目光对上,读出了那眼神中带着的隐隐乞求之意。
他迟疑着,在心底重重叹了一口气,放开了手。
算了,他也只能这样发泄了。苏牧这样想着。
程阳直接对瓶吹,一口气不歇,那瓶酒很快就见了底。
几滴酒吞咽不及,顺着下巴沿着剧烈滚动的喉结流淌而下,沾湿了衣服。
苏牧看的眉头直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