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击她, 只当没看见卡片。偶尔的偶尔, 周惠宣发了工资或者收到贵重礼物, 心血来潮, 给岑依洄的储蓄罐塞过几张纸币,
岑依洄在理财方面粗心大意, 多了好几笔钱,竟然完全没发现。
“当初去美国的事, 我对你始终怀有愧疚,不该挑在你上高中的时间点。但事情已经发生, 我多说无益,”周惠宣微微停顿, “铜锣湾的房子, 我会给你留一间卧室, 按你以前写作文描述的那样布置。”
岑依洄低着头:“我不会来住的。”
周惠宣并不意外:“如果你以后改变主意,欢迎随时回家。”
岑依洄一时失语。
司机等在咖啡店门口, 待店内那对母女喝完, 他下车,拉开副驾驶车门。
周惠宣入座后排。车发动离开前,她按下窗户,认真看着女儿:“依洄,你保重。”
岑依洄垂下眼睫;“你也是。”等车开走, 她才轻声叫了句“妈妈”。
她很久没叫过妈妈了,吐出字时,有些陌生。
汽车尾影消失在道路尽头,岑依洄立在路边发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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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通明的大学城快递站正在卸一批货。
为首的门店店长,丢给弯腰卸货的年轻人一支烟,“小傅,歇会儿,店里的架子都要爆仓了,其他明天再卸。”
傅斌接了烟塞在嘴里,低头在口袋掏半天,摸出打火机。
店长也是个烟枪,吸了三根,嘴馋,又点燃第四根,同时眯着眼和傅斌聊天:“你刚才一直盯着路边看什么?是不是那个刚才和妈妈在咖啡店聊天的女学生?”
傅斌装作不以为意:“哦,那个穿浅蓝色针织衫的是吗,看她在路边发呆,好奇多看了几眼。”
“少给我装,你八成是看人家长得漂亮。”店长笑道,“不过这种漂亮姑娘,看看就行,真要是搞对象,就会发现她们作天作地,特别难伺候。尤其她妈妈穿衣打扮跟电视里贵妇似的,看着就有钱。”
傅斌吸了口烟,跟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其实也注意到了。
女孩的母亲有专属司机,开昂贵的车,而他却因为她的一台电脑,在牢里度过两年多,这世界真是不公平。
傅斌春节期间回过一趟老家,他先前谈的女朋友,已经和同乡另一个男人结婚,见到她时,她正大着肚子。父母在家骂他没出息,去外省打工,不仅没赚到钱,竟然还坐了牢。
坐牢的事不知怎的走漏风声,一传十、十传百,村里没有媒人愿意再给他介绍女孩。
傅斌听着父母不断的数落,大发雷霆,说他就是命不好。其他人的父母给钱给资源,而他家徒四壁,一无所有,起点就比人家低,如何追赶?
大城市灯红酒绿,傅斌看透了,没有长辈托举,他再有吃苦的决心和毅力,也混不出个名堂,还不如剑走偏锋,搏个当老板发财的机会。
傅斌根本看不上家乡二十年不变的发展,和父母吵完架,年没过完就离开了。
店长起身,拍了拍裤子:“小傅,过段时间保税区的物流站要扩大店面,缺人手,工资比这高点,也累一点,你想去吗?”
傅斌想也不想摇头拒绝。
分拣快递是赚不到大钱的,他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大哥,带着他做项目,上周试着跟投五千块,不到两周,就赚了两千。
他灵机一动:如果本金贷个十万,两周岂不是能赚四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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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躲进薄纱似的云层,婆娑枝影投射地面,岑依洄抱着书本,低着头,一步一步,踩着树影慢悠悠踱步回宿舍。
夜间空旷的校园,沉淀出一片哀哀的寂寥。
周惠宣要回香港了。岑依洄听见自己的叹息声。
这地球上生活着几十亿人口,个体之微渺,如尘沙,如水雾,在自然界脆弱得不值一提。所以,当一个人身体健全,会哭会笑,只是与父母缘浅而已,有什么好多计较呢?
岑依洄边走,边平复被周惠宣搅起涟漪的心情。
校园主干道并非笔直一条,它蜿蜿蜒蜒,两侧的路灯无限延展向前,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
余光忽然察觉身后出现一道强烈的光束。
岑依洄停下脚步。
她缓缓转过身,似有所感,心脏忽然没来由地剧烈跳动。
熟悉的黑色商务轿车刹停在她十米开外,驾驶门推开,一双笔直修长的腿跨出车厢,随后摔上车门。
梁泽逆着车灯光,朝她大步走来,身形在光里异常笃定清晰。
岑依洄嗓子哽咽堵住。
等梁泽靠近,岑依洄才看清楚他藏在夜色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