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前两步,眼前一阵发黑,每说一个字都带着血气:“当初亲手把重伤的我封印在三泉山的,可是我的好师兄你呀......”
语罢,他身心再度浮躁不安,身上的伤口隐约作痛,大脑肿胀发疼,脚底像是踩着一团棉花,整个人飘飘然。
裴清月微微蹙眉:“你说什么——”
沈谢文忽然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直直向前倾倒而下。
昏迷前,他似乎感受到有人接住了他,那人身上熟悉的味道让他安心。
他忽然想,若是就这样死在裴清月的怀中,好像也不错。
昏迷中的沈谢文做了个悠长的梦。
梦里他似乎回到了当初被空度仙尊从从乱葬岗中捡回来的时候。
空度仙尊下山游历遇见他时,他刚从一堆散发恶臭的腐烂尸体上苏醒没多久,整个人骨瘦嶙峋饥肠辘辘,爬了半天才从一具尸体怀中翻出半个沾了尘土的馒头。
他也顾不上嫌脏,三两下将那半个馒头塞进嘴里,大口咀嚼,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甜美的食物。
空度仙尊一见他狼吞虎咽的落魄模样,非但没走,反而笑眯眯对他道:“本尊瞧你你根骨上乘天赋极佳,相逢即是缘,不知愿不愿意作做本尊的弟子,随本尊一同上山修道?”
沈谢文咽下馒头,擡眼望向面前仙风道骨的空度仙尊,他听不懂什么叫根骨上乘,也不明白为什么说他天赋极佳。
饿得眼冒金星的他只在乎一件事:“我跟着你能吃饱饭吗?”
“那是自然。”
“好。”沈谢文站起身,“那我跟你走。”
沈谢文只顾擦了擦脸上的泥尘,身上还穿着破烂不堪的麻衣,便被心急的空度仙尊直接带回齐舒宗所属的望云山。
他们达望云山时,恰逢宗门其馀旁系弟子聚集在中央广场晨练,他们统一身着白袍朴素,木簪束发,远远看去像是一片纯白的雪。
那些弟子一见空度仙尊,便纷纷停下挥刀舞剑,向他问好。
“宗主好!”
“宗主好!”
不少人都注意到跟在空度仙尊身后衣衫褴褛的沈谢文,好奇道:“仙尊,您身后那位孩童是何人?”
空度仙尊似乎对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擡手轻搭在沈谢文的肩膀,缓声道:“这位是本尊收的新徒弟沈谢文,等过几日正式举办完拜师礼,你们应当称呼他一声二师兄。”
刹那间,底下弟子带着打量与探究的视线不断落在沈谢文身上。
“谁?就他?”
“真的假的啊?”
略带轻蔑与嘲讽的窃窃私语化作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将年幼的沈谢文紧紧裹住,窒息似的不留一丝空隙。
沈谢文面上不显任何神色,呼吸却略微急促,双手紧紧抓住麻衣两侧的布料,太过用力指骨都泛着白。
他在外漂泊流浪的这些年见识过太多形形色色之人,最为擅长察言观色的他,太明白那些看似道貌岸然的弟子打量目光后的嘲讽与厌恶,嫉妒与轻蔑,与不甘。
没有人会觉得一条肮脏的流浪狗有太大的价值。
没有人愿意承认眼前这个穿着破烂又脏兮兮的小孩是他们的师兄。
空度仙尊环视一圈,比起底下人的议论纷纷,他似乎更在意另一件事:“怎么不见清月?”
话音刚落。
一道玉器清脆动听的碰撞声自身侧响起。
台阶上方平面栽种的万年流苏树花开似雪,随着微风轻拂如初雪般簌簌而下,在漫天白色里,一抹烟青色的身影带着从中款款而来。
沈谢文闻声仰头望去,只一眼便被那张仙姿佚貌的容颜吸引走了所有目光。
从此往后千百馀年,竟是再难忘却。
来着身材高挑,穿着一身烟青色暗纹长袍,精致腰封束在纤细的腰肢,一圈镶着翡翠的金丝流苏璎珞套在胸前,墨色长发间束着一根尾端带两节柳条的雕花古木簪子。
衣袍虽风摇曳,恍若天神降临。
他跟在场所有人都不一样,其他人不论衣着还是气质都显得格外平淡朴实,而他却带着一种与之格格不入的矜贵之气。
看着倒不像是修仙求道之人,反倒像是哪位显赫世家的名门贵公子。
那人明艳多情的桃花目不留痕迹地扫了沈谢文一眼,接着向空度仙尊行了一礼:“让师尊就等了,没能亲自迎接师尊归宗,是弟子失职。”
“无妨,不过你一向都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