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反骨
围观群众听到薛延的那一番话,脸上的神情变得五花十色,各自心里都泛起了一丝怪异的情愫,看向裴清月的目光也染上几分不怀好意的打量色彩。
尤其是薛延的那一句“我赶到的时候,你们早就把所有的流程都已经做完了”这句话,实在是令人浮想联翩。
他们这些人早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黄毛小子,成亲要做的只有三件事,娶亲丶拜堂丶送入洞房。
薛延这句话一出,基本上就意味着,沈谢文跟裴清月,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个遍。
包括最后最为关键的那件事。
人人都爱听八卦,最爱的还是情与色的故事。
薛延好像什么都没说,但单凭这句话,就引得在场所有人情不自禁开始浮想联翩。
无数道视线尽数落在裴清月单薄的身上,那些令人作呕的目光好像一把把尖锐的刺刀,拼命地划烂他赤红的衣袍,窥探被裹着严严实实的白皙皮囊。
裴清月很漂亮,这种漂亮在他的身份和气质上属于是锦上添花,一个如玉似的人有着超强的实力,还有着极为尊贵的身份,貌若天仙恍如神祇。
从前的那些修士们见到裴清月只会联想到“可远观不可亵玩”这七个字,他们看待裴清月,就像是在仰望天际的那一轮明月,就连一些肮脏的妄想都像是亵渎神明。
可如今薛延的一番话像是落进夜池里的石子,扰乱了那一汪池中明月,变得破碎扭曲。
这些人惊讶又迟钝地发觉,原来早在很早以前,神仙早已被拉下神坛,染上了凡尘的情|欲,让人不禁开始幻想,那个温润如玉却总是透着疏离感的青玥真君,在床上会是怎样一番的美景。
他们现在再重新审视裴清月那副绝世容颜,心里的那些敬意也随之烟消云散,转而变作了些不可言说的龌龊心思。
漂亮一词在裴清月的身上逐渐喧宾夺主,俨然已经盖过了其他更为出众的东西。
那些修士似乎忘记了裴清月的身份和实力,他们只会记得他曾经与魔尊沈谢文拜堂成亲,甚至是圆了房这种听起来十分荒诞的桃色消息。
裴清月的身上一半都被雨水打湿,湿漉漉的墨发披在身后,几缕黑丝贴在他的苍白的脸颊旁。
面对薛延道出的真相,以及他那轻佻的口吻,明晃晃的羞辱,裴清月却没有其他人所想的那般愤怒。
出乎意料的,裴清月在最开始惊愕失色的过后,已经渐渐冷静了下来。
方才在薛延说出那番话的同时,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一些过往的记忆碎片。
张灯结彩的府邸各处都挂满殷红的丝绸,耳畔似乎传来了些许喜庆的奏乐声,鼻尖又开始萦绕着淡淡的香气,摇曳的烛光忽明忽暗,整齐的被褥上象征性的撒了点桂圆花生,在他被沈谢文压在床上之际硌在脊背上,压得生疼。
迷蒙之间,裴清月似乎又回到了那个荒诞的一天。
肩膀似乎被什么人用力捏了一下,他眨了眨眼,感受着肩旁上属于沈谢文掌心的温度,后背紧紧贴着对方的胸膛,听到他有些慌乱的心跳声。
裴清月骤然回神,脑海里那些曾经的过往碎消失殆尽,他偏过头,望向沈谢文那双漆黑却隐约透着惴惴不安的双眼,一下子就心软了。
他像是淡淡地叹了口气,伸手将沈谢文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拉下,在被广袖遮盖的地方,他握住了对方的手,而后转过头看向薛延:“你现在对我说这些,也不过是想让我怒急攻心,好顺了你的意,跟你站在统一战线一起名正言顺的讨伐沈谢文吧?”
薛延没有否认:“师兄是个聪明人,我想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薛延见裴清月不搭腔,继续循循善诱:“现在外界都认为你是被挟持的受害者,只要你跟我站在同一边,就可以从这件事情里抽离,依旧是齐舒宗的宗主,人人敬仰的青玥真君。”
他们的这段并未刻意用了内里,加上雨声嘈杂,因而旁人听得不太真切。
而此时,裴清月跟沈谢文才终于明白,那个一直在暗地里操控舆论,想要将裴清月从这舆论泥潭中摘出来的人是谁了。
薛延的这番话几乎是将裴清月往他设置好的唯一道路上逼。
先是用当年的成亲事件挑起他心中的怒火,而后再给予他受害者的身份,给他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好让他可以名正言顺地跟沈谢文拔刀相向。
想要保全自己和齐舒宗的名声,裴清月就只能按照薛延给的方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