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本该愁云笼罩的江东,却意外的平静。
第二日,孙权一上午处理了堆积两日的事务,这么几年来,在两位兄长的拿书猛灌和陆逊的相助下,他越发的得心应手起来。
孙权扔了笔,伸了个懒腰,望着几案上堆成的小山,不知怎么的,心里总有一种被孙策和周瑜……卖了的……感觉?
难不成是他想多了?曹操来势汹汹,两位兄长要与他相战,他这个做弟弟的,是应该在后方为他们处理好各项事宜。
这么想着,孙权又不由揉了揉空空的腹肚,往外看了又看,却没等到侍女送餐食来,只能认命叹气主动出去觅食。
路经一处别院时,又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自院中传来。
“后悔?”
什么后悔?
孙权站定了脚步,这别院常年无人,孙权只隐约记得几日前似乎住进了一人,但具体是谁,他当时还在陆府,并未留意。
而听这声音,是程公。
程公在说什么后悔?看了写了几年话本的孙权顿时脑子不住发散,难不成是程公多年未见的妻子?
“我们江东可从未见有人说过后悔一词。”
“可如今,曹操确实来了。”
“来了,那便打。”
“亮觉得,这可不是说打就打的问题。”
“你想说什么?”
孙权静静伫立在院外,贴耳听着,这才明白过来与程普对话的院中人是谁。
“程老将军,在军中资历想必已经很长了,这次对抗曹操,却是周公瑾领军?”
程普听得冷笑一声,“真是看不出来,刘备的人一个个心眼这么多?”
“亮并非此意,只是曹操势大,应对此战是该谨慎,周公瑾虽然年少成名,但战场经验或许还是不如程老将军。毕竟刘豫州与孙将军现在也算是同一根绳上的人,若江东败了,我家主公也不会有任何好处,亮也是担心……程老将军是否可以考虑考虑,与我主公联合……”
院落中,诸葛亮面容微有些憔悴,但还是手摇羽扇,舌绽莲花。
他被困江东好几日,走不出这院子,但只要不弄出什么动静,暗处的侍人也不会搭理他。于是他便每日守在院门口打听外界消息,只望有人能经过,再寻机会。
正巧今日程普正要前去调兵,路过了此处才被诸葛亮叫住。
“笑话,谁跟你是同一根绳上的人。”程普大笑,又蓦地冷了神色,“还不够格。”
江东这拒绝合作的想法,真是上下一心。
诸葛亮心中沈了口郁气,却没处可泄。
“你想挑拨我们江东诸将之间的关系,也劝你省了这个心。”
“曾经我自视甚高,确实看不起年纪轻轻的周瑜高我一头。”
甚至还曾在宴席中有意刁难羞辱周瑜,令其当众弹琴。可周瑜却毫无与他计较的意思,他想听琴,那便奏琴抚乐。平日里周瑜不论什么都极为尊重他,不管何事,皆以礼相待。
久而久之,程普也不知为何,竟也逐渐被他的所折服。
“甘酒醉人,与周公瑾相交,便如饮醇醪,不觉自醉了。”程普难得笑得温和,语气也放缓了下来,此刻根本没法将其与刚才的咄咄逼人联系起来。
“醇醪醉人……”诸葛亮不由回想起与周瑜相谈的那一夜,哪怕他与周瑜的身份并不对等,周瑜却也没有轻视之意,反而还……
是欣赏吗……?若他没有看错的话。
周瑜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白日里他求援被拒,夜里也就横竖无法入睡。而那晚,几乎不会在夜晚弹琴的周瑜竟在那时弹琴引他过去,他才与他交谈了一段。
虽然结果还是拒绝,可给他的感觉却不同了。
只可惜他们并非同一阵营。
想到此处,竟莫名有些遗憾。
程普也不愿再与他闲扯,毕竟事态紧急,说完话就领着手下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离开了。
孙权还沈醉在程普口中的醇醪中,待听见步伐声时,就与踏出门的程普撞上了。
“程丶程公……”孙权挠着头傻楞楞地笑,试图让人忽略他这偷听的行径。
程普一见孙权这装傻充楞明显已经偷听了全程的模样,那张一向沈稳威严蓄满胡须的脸,登时热气上涌,红了个透。
孙权尴尬地直往后退,“我……我不是故意偷听的程公……”
程普猛咳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地摆手道:“无碍,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