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人,思来想去,无非也只能用铁锁连着船只保持船身稳定了。”孙策整理着衣袖,不以为意。
最笨的,也是唯一的办法。
之前解终朝和顾长雨闲来无事时,曾将写给对方的信纸折成了纸船往那河中抛去,但由于河水湍急,纸船还未到终点就已被卷进水流中,撕扯成了两半。
于是就有了线连船,船接船的办法。
周瑜想到将人逼入沼泽地带,逼迫得曹操部众只能待在船上,为了维持稳定,用铁锁相连,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
“可是都督,如今这大冬天的,本该是北风最盛的时候,虽然此时是刮东风,可再用火攻,又如何能确定这风向不会突然调转方向?当年攻打黄祖也只能说是运气好,这如今还能有这运气吗?”韩当问。
“行军作战,虽也讲究运气,不过长江上冬拂东风,却并非运气。”周瑜说着,记忆中与孙策在江夏峭壁下感受过的刺骨东风,再次掠过。
“长江,从来都是助我江东。”
或许在这峭壁高崖处,那自北而来的风就被这峭壁挡了回去呢。
两个人一问一答,许多疑惑也由此解开。
而周瑜本停留在“赤壁”一处的指节,蓦地向右转了个方向,“这里,得攻。”
周瑜所指的地方,是夏口。
“刘备?这人已经没什么威胁了,为什么还要花精力去攻打他?”凌统挠了挠头,有些不解。
“别小看他。”周瑜目光冷淡地划过“夏口”,“今夜一战后,若赢,那么凌统便与太史慈丶甘宁领人围困刘备,必要时……杀。”
“而这里,乌林丶华容,这是曹操撤退的首要路线,交给我和伯符。”
“最后献帝刘协。”周瑜环视众人,“适才我们与曹操初一交战,他身边的主要将领还未赶到此处,说明北上之路,还有曹仁和曹纯等人会进行阻拦,届时便劳烦程公开路了。”
“可若是真的输了呢?”凌统又忍不住问。
凌统算是当中年纪最轻的将领了,有时便会少了点别人的稳重,周瑜看着他,总是忍俊不禁,“不管是输是赢,都有我担着。”
周瑜将一切说得温和轻巧,可实际,背负的压力却比任何人都要重。毕竟,他是所有人的将领,不论什么决策,皆出自于他,但凡有了失误,那便是万劫不覆再无转圜馀地了。
“公瑾,别总是把责任揽到自己肩上。公瑾尽管打,要是真的打不过,不是还有我吗?举全江东之力,我也会保你们周全。”孙策叹道。
周瑜轻轻点头,算是回应了孙策。
这一场希望渺茫的战,他身为主将,外表虽然云淡风轻,可实则,却承着江东所有人的希冀与压力。
他身为主将若是退却了,江东就真的降了。
还好,孙策也在,就像是渡江时期,他们一同并肩,就已抵过万险。
入夜。
江上又起了雾。
曹军看不清江面状况,只觉得江风过于的大了。
“真是奇怪,十月寒天的,怎么刮东风?”把守的人被猎猎的东风吹得眼疼干涩,闭眼挡风时只觉眼睛都在痛。
“你这么一说,对啊……这时候刮的不应该是北风吗?怎么这风迎面吹我?吹得我的脸都……动不了了……”
“管他吹什么西风东风北风,早点夺了江东就能早点回去了,这船我是一辈子都不想再坐了,差点没把我晕死,还好现在用铁锁锁成了一排,总算有了踩在地上的实感。”
“今晚休整一日,明日一早,那江东的人啊,那肯定是无所遁形。”
“诶可别说,今天白日里见到的那个周瑜和孙策,长得俊俏吧?这要是主公把这俩战俘赏给我们,那不得试试那滋味诶嘿嘿……”
“啧,你他妈精虫上脑是吧?!”
细碎的交谈声响了许久,直到似乎被人斥责了才没了声响。
“什么滋味儿?老子阉了你的滋味儿。”刻意压低的恶狠狠的话伴随着啐了一口水的声响响在船边,正在悄声倒油的甘宁听着船上那恶俗的交谈声,一个没忍住,借着夜色与浓雾悄然攀上了船舷,一记飞刀就对着说话的人穿颈而过,“老子都没想,你个小蘑菇怎么敢想的?”
沈闷的倒地声立刻吸引了周围的人,可当他们匆匆赶来时,却只能看见船板上淌了一地的鲜血,那血腥味,也隐隐挡住了空气中弥漫着的,刺鼻的火油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