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又回想起灯会上抱住萧煜驰时,他手上隐秘动作和那声突如其来的大喊。
若不是因此被分神,她不会中箭。
她中箭之时,萧煜驰幽深眼眸中更是没有半分慌乱与担忧,只有冷然。
此刻回想起来,那一幕幕细节如此清晰。
他留着那疤,是为了提醒自己。
看见自己中箭却丝毫不慌,是因为他本就欲自己动手。
她早有预感,却一直在自欺欺人。
李婉茵从未想过,萧煜驰那般炽烈如火的性子,恢复记忆之后竟然也能如此隐忍。
是从何时开始,那将所有情绪都放在脸上的少年郎变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呵……”
李婉茵露出一抹凄然苍凉的笑。
是她太过自负,萧煜驰的傲骨被她一根根亲手折断,经历了那样的一切,他又有什么忍不下来的呢?
因为南宫无望的到来,他已经察觉到再也杀不了自己,所以他选择杀了沈君柏。
胸腔中气血翻涌不休,蓦地,李婉茵一口血喷出落在那森然颅骨上,显出异样地妖。
下一瞬,她重重倒下去。
四周惊慌失措地声音响起:“陛下,陛下……”
跟进来的南宫无望摇了摇头,往李婉茵口中又塞了一颗药吩咐道:“还不赶紧将你们陛下抬回去。”
再晚一步,便只能等着敲丧钟了。
若不是当初游历时欠下这女皇帝一个人情,将傻徒弟送入宫中为质,他绝不会掺和朝堂之事。
临走之前,他看了一眼那骸骨,眼眸微闪。
这小皇子不简单,治好李婉茵将人情还清,他得赶紧带着傻徒弟远离这是非之地。
这刚平静不久的天下,只怕又要乱了。
……
夜色中,城外一个隐秘的院子从里往外被人推开。
烟雨看向一身素衣的萧煜驰,不解道:“殿下,您早就知晓宫中留下的前朝密道,当初为何不离开?”
萧煜驰看了眼手上的血,有些恍然。
大嫂,煜驰亲手为您报仇了!
一刀刺入沈君柏的心脏,干脆利落。
这是他这辈子亲手杀的第一个人。
从烟雨口中,他已知晓沈君柏所做的事。
既然杀不了李婉茵,那离开之前,至少也要将杀了大嫂的罪魁祸首先解决。
不止大嫂,还有阿宝。
那只在他最痛苦的时候,唯一给予他安慰的小狗。
只是没想到那样背信弃义,冷血无情,无耻至极的人,血竟然也是温热的。
听见烟雨的疑问,他回神哑声道:“当初,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如今他孑然一身,再无牵挂。
或许二嫂她们正是想逼他离开,才选择那样惨烈的方式诀别。
眼眶涌上温热,他抹了把脸。
烟雨又忧心忡忡问:“殿下,李婉茵会相信你死了吗?”
她改口极快,毫无半分滞涩。
虽然那尸体是精心准备,但想到南宫无望的莫测手段,萧煜驰没下定论:“能拖一时是一时。”
就算李婉茵发现又如何,他已逃出那深宫。
海阔凭鱼跃,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什么能困宥住他。
烟雨点点头:“殿下,我们去现在哪里?”
萧煜驰看向沉沉夜色,沉声道:“幽州。”
第23章
一月后,幽州城。
两个乞丐模样的人随着人流涌入城门。
混迹于人群中小脸脏兮兮的烟雨压抑着激动:“殿下,我们终于到了。”
再看萧煜驰,也是不遑多让的脏乱模样。
这一个月来,为了不引人注目,躲避不知何时会追来的追兵,两人只能扮作乞丐。
“烟雨,辛苦你了。”萧煜驰真心实意道。
若非烟雨一身武艺护着他,他绝不可能平平安安来到幽州。
饶是如此,两人也吃了不知多少苦。
烟雨摇摇头,眼带笑意:“为了殿下,做什么我都愿意。”
萧煜驰眼眶一涩,虽然当初瞎了眼看错了沈君柏,索性老天又给了他一个烟雨。
找个客栈安顿好换了一身装扮后,他深吸一口气:“烟雨,按我们之前说的,先打听清楚幽州军是什么情况。”
幽州节度使是他外祖不假,可萧氏出事时,幽州军却并未救援。
想到李婉茵那句“萧氏死绝了开始勤王,莫要以为朕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萧煜驰心里一沉。
纵使血脉相连,他也已经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烟雨未选拔进李家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