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白,城东南角王大户家的灯还亮着,窗户上映出个来回踱步的影子,确实没睡。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自己刚到幽州时,这地方还是个烂摊子。军户逃亡,田地荒芜,百姓见了当兵的就躲。现在呢?军屯里的麦苗快有半尺高,百姓见了士兵会笑着打招呼,连城墙都新修了三尺。
“想毁掉这些,得问问我手里的刀答应不答应。” 林缚低声自语,握紧了腰间的佩刀。刀柄是牛角做的,被他磨得光滑透亮,上头刻着的 “保境安民” 四个字,在晨光里隐隐发亮。
天亮时,赵虎果然把王大户 “请” 来了。这老头穿着件绸缎棉袄,脸白得像纸,走路腿打颤,进了客厅就 “扑通” 一声跪下,磕头跟捣蒜似的:“大人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林缚坐在太师椅上,端着茶杯没动:“王大户,起来说话。我问你,军屯的粮种,怎么回事?”
王大户哆嗦着不敢抬头:“是…… 是李秀才说,旧谷便宜,能…… 能多赚点……”
“赚的钱呢?”
“分…… 分了…… 小的只拿了三成……”
林缚点点头,又问:“张敬之的人,什么时候来找你的?”
王大户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恐:“大人…… 您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 林缚放下茶杯,声音不大,却带着股寒意,“他让你伪造账本,说我把军粮卖给了蒙古人,对不对?”
王大户彻底瘫在地上,嘴里喃喃道:“完了…… 全完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喧哗声。一个亲兵跑进来禀报:“大人,李秀才和张把总带着家丁,说是要‘救’王大户,已经冲到府门口了!”
林缚笑了,站起身:“来得正好,省得我再派人去请。赵虎,带二十个人,把他们‘请’进来。记住,别弄坏了他们带来的‘证据’。”
赵虎领命而去,很快,就听见外面传来惨叫声、兵器碰撞声,还有李秀才的尖叫:“林缚!你私设公堂,我要去京城告你!”
林缚走到门口,看着被按倒在地的李秀才和张把总,还有他们带来的几个家丁,手里果然捧着个箱子,里面装着几本账册,封皮上写着 “林节度使军粮交易记录”。
“做得还挺像回事。” 林缚拿起一本翻了翻,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一看就是临时伪造的,“李秀才,你以前在县学里教过书吧?就这字,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李秀才脸涨得通红,还想嘴硬:“你别嚣张!张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张敬之?” 林缚把账册扔回箱子,“他现在怕是自身难保了。刘守有刚查了密云卫,三千空额,赃款全流进了他门生的腰包。你说,皇上要是知道了,会怎么赏他?”
这话一出,李秀才和张把总也瘫了。他们知道,这次是真的栽了。
林缚没再理他们,对亲兵道:“把这三个人和账册、赃银都看管起来。再写一份供词,让他们画押。然后,把军屯的老兵都叫来,让他们看看,是谁在断他们的活路。”
当天下午,幽州城的百姓都听说了这事。军屯的老兵们拿着锄头扁担,堵在节度使府门口,要亲手揍这三个败类。林缚没拦着,只是让人在旁边看着,别出人命。
夕阳西下时,打闹声渐渐停了。王大户他们被打得鼻青脸肿,却没人同情。一个老兵提着锄头,对林缚道:“大人,这种蛀虫,就该砍了!”
林缚摇摇头:“砍了他们容易,但得让京城的人看看,是谁在祸害军屯,是谁在逼得百姓活不下去。”
他转身对赵虎道:“备车,我要亲自去京城一趟。有些账,该算算了。”
赵虎一愣:“大人,现在去京城?危险啊!”
“危险?” 林缚望着西边的落日,余晖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幽州的夜,我都能熬过去,京城的风,又能奈我何?”
当晚,林缚带着亲兵,押着王大户三人,还有那些账册和赃银,登上了前往京城的马车。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响,像在倒计时。
城东南角的院子里,王大户家的灯灭了,再也不会亮了。而节度使府的灯,亮了一整夜。
这一夜,幽州城睡得很安稳。因为百姓知道,那个能让他们吃饱饭的林大人,不是好惹的。而京城那些想让他倒霉的人,怕是要先倒霉了。
至于结果如何,咱们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