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菏小时候问过郁兰汀,为什么要学提琴。郁兰汀从来不肯好好答,被盛明明纠缠地没脾气了,自暴自弃……
盛菏小时候问过郁兰汀,为什么要学提琴。
郁兰汀从来不肯好好答,被盛明明纠缠地没脾气了,自暴自弃地说:“因为福尔摩斯行了吧。”
盛明明当时还很傻很天真,居然就信了,然后在十岁不到的年纪被郁兰汀安利进侦探小说大门一去不回头,等她缓慢地补完全文,郁兰汀早已经爬墙去了阿加莎。
至今盛菏仍未知道郁兰汀学琴的原因。
郁兰汀的小提琴拉的很好,小时候盛明明也一直以为郁兰汀会走音乐这条道路。她们从认识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盛明明经常能蹭上几首爱听的曲子。
郁兰汀常常都说:“你可以点你想听的,不过只能一首。”
盛明明懵懵懂懂问:“再多要收钱吗?”
郁兰汀只是笑,然后搭弓问她:“准备好了吗?”
盛明明经常能从郁兰汀的琴声中感受到很多情绪,不满的丶愤怒的丶难过的丶沈郁的,快活的。
她把这些讲给郁兰汀,郁兰汀常常都会笑,只是笑意让盛明明看不太懂,好像泛着苦涩。
郁兰汀说,只有你懂我。
后来盛菏才知道,郁兰汀不走音乐这条路,又是因为她父母。他们认为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可至少要会,但也就仅此而已了,业馀特长就只是业馀,终归还是要走上学术这条正轨。
今天这首《d大调卡农》是盛菏第一次点,她小时候对古典乐没什么造诣,点的曲目尽是些儿童歌,郁兰汀倒也不嫌弃,尽职尽责地为她完成。后来盛菏上了高中,日渐长大的同时,思想也变得慢慢趋于成熟,她抽了一段时间苦补古典乐,想着等郁兰汀再问她一次时,可千万不要再让担任过学生乐团首席的郁大首席大材小用,可是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未能等到这样的机会。
盛菏曾经在评论中看过这样一句话,来自某位华裔小提琴首席:卡农是最理智的音乐。
一个声部的曲调必须追逐模仿另一个声部的曲调,每个声部都需要相隔一段时间依次进入,但绝不重叠,一直到最后一个小节,最后一个和弦,才能真正融入。
话虽如此,但实际上郁兰汀的琴声里尽显柔情和脆弱,她选择的是独奏版本,也因此原本应该追逐交织的声部只剩下她一个。
有一段旋律平和柔畅,然而在像海浪一样层层推进的旋律中,乐曲慢慢变得激昂澎湃丶热烈高涨。盛菏屏住呼吸,她就站在郁兰汀旁边,完全能够感受到对方身上汹涌浓烈的情感,像海一样丰富激烈,同时还有旋律中所带的深情。
然后乐曲终了,盛菏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屏住了呼吸。
郁兰汀的弓子在弦上停下来,她低着眼睛让人看不见内里的情绪。
“喜欢吗?”她问。
盛菏报以热烈的掌声:“太棒了!”
郁兰汀这才笑了一下,那种结束之后始终萦绕在她身上的破碎感也仿佛被这一笑所打破。
她说:“我很少练习卡农。”
盛菏没有多想,张口就夸:“没有练习也拉地这么好,不愧是你啊!”
或许是这种吹捧听得太多了,郁兰汀没有跟腔。她将弓和琴一起拿在垂落的手里,始终压低的眼帘动了一下,似是有话要说。
“盛菏,其实我……”她叫了一声名字。
因为忽然听到大名,盛菏条件反射地警觉开来,她的眼睛像兔子一样倏地粘在郁兰汀脸上,等待后文。
但这时候两人忽然听见“刷”地一声,好像是谁家窗户被拉开了。郁兰汀忽然动起来,在盛菏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啪地一下按灭阳台的灯。
下一秒钟,不知是楼上还是楼下传来谩骂声:“哪个大晚上的不睡觉听歌呢!神经病啊!”
和着月光丶夜风在阳台上拉提琴确实十分浪漫,盛菏完全没想过还有扰民的倾向。
现在两个得罪了邻居的人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过了一会儿没动静了,她们才对视一眼,噗嗤笑出声。
笑够了,盛菏摆摆手开玩笑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总是说只能点一首了,因为但凡再多一首,我们会被楼上楼下的人联合起来追杀。”
郁兰汀一双眼睛笑得弯起来。她在盛菏面前常常都会这样清清淡淡地无声笑,但也仅此而已,琴声结束之后,她就又收敛起了那些激烈繁覆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