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盛菏偷偷擡头看了一眼郁兰汀的表情，“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郁兰汀回答的很快：“我忘了她说的什么。”可其实她们两个都知道她没有忘，她那天那么生气，后来将生气的原因全都推给工作，但父母未尝不是点燃一切的导火线。

“别提她了，盛菏。我今天不想再提到她。”郁兰汀揉了下眉心，今天所有的事情都在朝失控的方向走，从她妈妈旧事重提，到她在车上想起以前那段不该被留下来的记忆……所有的一切都是再一次刺激她情绪的诱因。

她闭了一下眼睛，将心里那团火使劲压下去。她不想迁怒盛菏。

可是闭上眼睛，高中那个迷茫难过，缩在操场一角不知所措的自己却向她投来一瞥。

她曾经跟盛菏提到过那段时间。

眼睛被人轻轻触摸，一只冰凉的手。郁兰汀睁开眼睛，盛菏半蹲在她面前，碰到她眼睛的那只指尖刚刚缩回到一半。

她不知道她哭了。

“别难过。”盛菏低声说，“我不会再提她了，你不要哭。”

郁兰汀不知道自己是因为醉了，还是因为当年高中那个自己真的只有满腔委屈。她低头看见自己手腕上戴的那条蓝绿相间的细绳，恍惚间又看见一条本不应该存在的红绳代替了它。

郁兰汀再一眨眼，那根红绳便消失了，就像是高中的某一天忽然就找到了出口，一旦想清楚一些事后，无论在别人眼中是对是错，她都可以不再介怀。

“忘了今天吧。”她说，看着乖巧地半蹲在地上等待她的人，伸手帮对方理了理头发，“你说今天应该是个好日子，那些意外就都忘记吧，只留下开心的事就好了。”

郁兰汀站起来的时候，那束盛菏送给她的花还留在馀光里，“你送我的花我很喜欢，今天是开心的一天。”

然而蹲在地上的人却不放她离开。

盛菏拉住她的裤脚，根本没用什么力气，郁兰汀却无法动弹。“你去哪里？”

郁兰汀低头看过去，那张脸上那么执拗，从小到大盛菏鲜少有这么强硬的时候。盛菏说：“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难过了。”

她站起来，光线底下，郁兰汀看见她泛红的眼角。盛菏吸了吸鼻子，用快哭了一样的表情伸手拽住郁兰汀的衣角，她说：“你别闷着，你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郁兰汀有点好笑地想这算什么，为什么哭的人竟然是盛菏。从小到大被父母训斥丶逼迫丶篡改所有决定的不是她，高中时迷茫丶失落丶犹如困兽的不是她，大学被那个人背叛丶放弃丶轻而易举松开相牵的手的人也不是她。

她怎么能知道她有多难过呢。

她又怎么能轻易释怀积怨了那么多年的妥协和痛苦，以至于唯一能留下尊严的路只有逃也似的离开这个地方。

“你说了那么多，不就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生气吗。”郁兰汀听见自己脱口而出的话，然而她的理智竟然没有一丝觉得不对的地方，甚至还在疯狂地叫嚣着，让她继续说下去。

“是因为我高中时发现自己喜欢女生却无处化解，是因为我大学时找到了本以为可以信任的人，却被她在父母面前狠狠甩开手，是因为我的妈妈知道我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却永远都觉得那是错的。”

她看见盛菏更加红的眼尾，和逐渐苍白的脸。“我是不是没有对你说过我和那个人的结局？”

然而她步步紧逼，心里只得到快感。“那时候我们系里能分配到教授手下的保研名额还剩一个，我跟她都在名单上，她对我说以后想要留在国内发展。她拿到保研名额后的最后一个学期，她的母亲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我和她之间的事，直接找到她面前。”

盛菏当然记得那一年。原本寒假里说好了的，郁兰汀毕业后会回来一次，可是最后没有回来，往后的六年里盛菏都再没有见过她。

盛菏听见郁兰汀缓慢又带着些许不为人知的恶毒狠狠地撕开那道结痂的伤口：“她说，她从来没有跟我在一起过。”

那样积压了那么多年的恶意狠狠地冲着盛菏扑面而来，揪心的疼痛几乎让盛菏没有办法呼吸。她很小的时候就认识郁兰汀了，她本以为自己知道郁兰汀所有的疼痛与难受，她本以为在所有时刻，她都是陪在郁兰汀旁边，和她一起分担的。

可是，可是。

原来这么多年来，盛菏自以为的分担，只是郁兰汀在清醒的时刻，压不下去的一小部分。

盛菏不知道郁兰汀高中时的慌乱和无措，也不知道大学后牵起来却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