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深,子时鼓响三刻。
京都之中多处街门闭合,唯独太医署后院的一间低矮暗阁仍有灯火摇曳。
此处常年堆放各类少用药材与典籍,自礼部掌控医案后,更成为顾清绮等人临时翻阅机密的据点。
然而今晚,潮湿寒冷的气息弥漫着诡谲。
顾清绮在一盏豆大的烛灯下翻开一卷羊皮古书,她指尖还微微颤抖。随着灯影跳动,古书上的血色文字似乎鲜活起来。
最显眼的一行,赫然写着:
「月圆需饮血灵芝露,否则经脉逆断。」
那字迹像是以人血和朱砂混合而成,泛着可怖的猩红。
更让她惊骇的,是当她盯住那行字时,竟有丝丝血珠渗出,像是来自幽冥的警示。
“这……这怎么会?”她心口仿佛被利爪攥紧,难以想象书页会渗出实体血珠。
她定了定神,却见放在案几一角的琉璃珠忽然自行滚落,骨碌碌地掉到青砖地面上。
烛光下,那琉璃珠上映出一道妖异的红色纹路,宛如斑驳血痕。
顾清绮猛地睁大眼:“这纹路……和沈易那块残帕上的灵芝绣样,一模一样!”
她脑海倏地闪回:“沈易曾提过自己重生身体背后的血灵芝禁术,多处迹象表明他早就与血灵芝纠葛不清,而这琉璃珠又出现这种诡异印记……
是不是意味着沈易正被催化到某个危险阶段?”
她意识到情况严重,猛地抓起铜药杵想砸碎琉璃珠,以防邪力作祟。
可她尚未来得及下手,便听到“叮”的一声脆响——铜杵竟被一股无形劲力反弹,撞得顾清绮虎口发麻,几乎脱手。
与此同时,琉璃珠顺势裂开出一道细缝,“噗”地涌出缕缕暗红菌丝,像爬行的虫子,迅速缠上顾清绮的手腕!
“啊!”她惊呼,想甩手,却发现菌丝紧紧缠绕,泛着湿冷黏腻的质感。
那血色蔓状物仿佛有自我意识,似要顺着她经脉入侵体内。
“别动怒啊,顾姑娘。”忽有一阵轻笑从暗处传来——那笑声诡秘冰冷,让人联想到南诏传说中的幽魂。
顾清绮瞬间抬头,却对上一张青铜面具:
仿佛某种古老祭祀兽的形状,月光扫过上方雕花窗棂,在面具金属表面泛起冷涩的光泽。
那人形容瘦长,周身笼在暗色袍服里,面具上曼陀罗纹隐约可辨。
只听他嘲讽似的低语:
“看来,你对沈易可上了心?可笑的是,你们顾家世代守护的血灵芝母株,才是真正毁了沈易的元凶。你还要破坏这琉璃珠?”
“南诏巫咸……”
顾清绮心头激烈震颤:这名字她不是第一次听闻。
在许多残卷与传说里,南诏巫咸是对某位统辖蛊术、掌握祭典的可怖祭司的尊称。
这青铜面具、曼陀罗纹、古老巫术……都印证了来人正是传说里操纵血灵芝的邪派首脑。
“你……胡说什么?”
她咬牙,努力扯动灵力想驱除腕上菌丝,却发现那玩意儿根本不受控制。
巫咸轻抬手,菌丝自动收紧,把她腕骨勒得生疼。
巫咸语带慵懒:“当年,你顾家为什么被屠?不过因为守护血灵芝母株而不自知。
沈易身上的血灵芝之因、以及那所谓南诏祭礼,都与你顾氏有千丝万缕……呵。”
顾清绮身心颤抖:是啊,二十年前顾氏医庄一夜间化作火海,至今未得真相。
难道果真与这“母株”有关?可恨沈易如今也深陷血灵芝毒火,若月圆之时无解药,则与数百祭人一般沦为邪术祭品……
她眼底燃起不屈光芒:
“你们这群屠杀狂徒,就算牵强扯上什么母株,也无法掩饰罪恶。我绝不会让沈易再受害!”
巫咸嗤笑:“你阻得了吗?等月蚀之夜,他的体质将彻底觉醒,变成最完美的药人。
到时,除了服下‘血灵芝露’,别无生路。你能阻止?你要阻止?可笑。”
顾清绮怒极,运针点刺自己腕部穴道,试图以针术斩断菌丝感应。
她强忍剧痛,“沈易……绝不会屈服在邪术之下!你们南诏也别想再害人!”
巫咸无动于衷,似在欣赏她的顽强。
菌丝微微松动,“嘶嘶”声不断,仿佛毒蛇吐信。就在顾清绮准备强行再施针术时,忽听远处有巡逻侍卫的脚步声与呼叫,巫咸“哼”了一声,手掌微扬——那菌丝倏地抽回到裂开的琉璃珠中。
他一转身飞掠出窗,留下一句低沉之语:
“让沈易等着月圆之日的召唤吧。你顾家的血债,也该一并清算。”
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