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只觉得脑后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骤然破裂,意识霎那间陷入混沌。他茫然地发现自己正站在满是青苔与刻痕的石壁前,手掌半按着那株似幻似真的“血灵芝”。可是再定睛细看,眼前哪有什么血灵芝?只是一块沾染鲜红颜料的破碎朽木罢了。
他蓦地抬头,才看到柳如絮与顾清绮站在距他不远的地方,一脸呆滞。两人神色都颇为恍惚,仿佛失了魂似的。三人周遭依旧是那间森暗诡谲的墓室,潮湿腐臭的气息萦绕鼻端。只是,方才记忆中那些沸腾的积水、狰狞的傀儡、甚至映照在穹顶的九州骨舆图……皆如一场幻梦。
他轻轻呼唤:“柳姑娘?顾姑娘?”声音在墓墙间荡起回音,听来空洞冷峻。那两人仿佛被惊醒般,齐齐抬首,彼此对望,又同时看向沈易。
“究竟怎么回事?”柳如絮眼底仍有未散的怒火与疑惑。她分明记得自己正和沈易、顾清绮刀剑相向,质问父亲镇北侯谋划阴毒之事,也看到了顾清绮裙裾内衬那片赭黄官布……可现在脚下并无那条积水淤泥的陷坑,四周也没有倾斜塌陷的痕迹。她微抿下唇,难道方才自己是身在梦中?
顾清绮脸色青白交替。她也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礼部女官的青袍,原本以为刺绣已经脱落,但此刻绣纹依然完好,只在袖口处多了些灰尘,似乎一点都没曾损坏。她右手仍攥着那枚礼部测潮鱼符,鱼符鎏金表层毫无裂痕。
“莫非……我们中了某种秘术,刚才所见只是一场大幻象?”她声音发颤,既是不敢相信,也在思索此事的源头。倘若真是幻象,那幻象中形形色色的线索又从何而来?有人想利用他们,亦或想离间他们?
沈易尚未来得及多想,便听见墓室尽头传来一阵微不可闻的嗡鸣,如远方潮水声被压低数倍,勉强能分辨出其节奏。他霎时想起自己曾在重生后,拥有极度敏锐的听觉与嗅觉,而这种“嗡鸣”,恐怕正是暗器或机关在远处运转的迹象。
“先离开这里。”沈易断然道。他虽不明白之前所见之事为何如此逼真,但他本能地意识到,要先撤出这片异常阴暗且容易遭到操纵的空间,否则恐怕又会落入他人布下的巢网。
柳如絮和顾清绮互相搀扶着,她们仍感觉脑中昏沉。刚才那场仿佛能扭转人心的幻象,不仅带来精神上的冲击,也似乎削弱了身体机能。柳如絮感到左臂微麻,就像曾被蛛丝紧缚过;顾清绮则感到肺腑闷痛,似乎呼吸过含毒的粉尘。可是,这一切既似真实又似虚幻。
三人沿着黯淡的烛火一路小心摸索。墓道上的青砖坚实,几无下陷的可能;壁上隐约可见前朝风格的纹饰,却没有任何蟠龙柱也无浮尸傀儡。仿佛一切阴森骇人的场景都只是荒唐之梦。然而,即便有意说服自己那是一场骗局,他们的神经仍在颤抖,无法完全摆脱刚才见到“彼此撕杀”时的震惊与寒意。
“沈易……”柳如絮突兀开口,声音干涩,“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她盯住沈易的眼睛,“我记得我在幻觉里要杀你,手握软剑冲你咽喉——”她说着,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的剑。剑还在鞘中,没有血迹,也没有裂口。
沈易微微低下头。事实上,他记得更加详尽:在幻象里,柳如絮剑抵他颈时的那种冷厉杀机,顾清绮揭示暗账、裙裾撕裂、血灵芝经络图、镇北侯暗印……这一切似乎都有条不紊,如真实发生。更可怕的是,他还能回想起自己掌心涌出的那股炽热劲力,甚至烧黑了那拼接舆图的一角。
可如今,他们却站在空无一物的石道,没有任何傀儡、粉毒、血鉴图,也没有听到所谓编钟声。就连身上、袖口都干干净净。唯一解释就是——有人在他们不知不觉之间施加了大规模的“情绪诱导”,或者说“集体幻觉”。但这等手法,究竟是谁所为?且为何能这般逼真,甚至能让他们身临其境?
顾清绮看着鱼符上凝聚的水珠,不禁皱眉。水珠说明墓中的确存在潮湿变化,但这潮湿究竟是自然渗水还是机关人工所致,仍说不清。她脑海里一片纷乱,却还是竭力抓住一丝思路:“先确认一点。我们三人是否身陷他人圈套?是有人想故意让我们相互猜忌、离心,从而达成某种目的?”
沈易点点头。他经历过无数生死,也见识过江湖人心险恶,但如此大规模的全覆盖幻象尚属生平仅见。就算使用了古代遗留的迷香、毒雾、蛊术、巫术之类,也很难让三人同时看到相同场景,并且细节丰富到令人信以为真。
这时柳如絮又想起那股熟悉的压迫感:“这墓里……有没有其他人?”她眼神警觉地扫视四周,可昏暗烛光下,只有一片空旷阴冷的通道,看不出半点人影。
三人沉默片刻,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