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不慌不忙行礼:“侯爷,属下想就‘先行一部人马入京’之事请示。”
简单一句话,等同于直白提出“我们想提早返京”的请求。
柳之澜挥手让副将们先退下,只留沈易在帐中。
他面色冷峻,沉声开口:“你也觉得应当提早赶回?为何?”
沈易在心中组织言辞:“属下等人暗中调查怀王余孽与血灵芝之线索,觉得京中或有同党响应。
若等大军一同回去,耗时少说四五日,万一对方先下手布局,徒增变数。”
柳之澜神情漠然,答非所问:“你与柳如絮关系不浅吧?”
沈易一愣:“呃……属下与柳姑娘同在礼部行事,也多有交往。”
柳之澜目光微闪,缓缓道
:“本侯知她对我的调度多有不解,但军法不容儿戏。你替她来求情,却用调查朝廷阴谋作为理由——未免牵强。”
沈易心中一凛,看来镇北侯不打算放行。
可他并未气馁,继续道:“侯爷恕罪,属下并非替柳姑娘求情,而是发自内心忧虑:京城目前风云诡谲,若有人暗地策动,我们必须抢在前面。
况且,礼部机密已多次示警,顾姑娘也急于返部复命。”
柳之澜没有马上回话,反而似漫不经心地拿起案上一份文牍翻了翻,末了才说:
“朝廷旨意是要本侯率军返京,非点名你们先走。你既领了巡查使之职,就该随军履职。休要逾矩。”
语气虽不激烈,却透着威不可侵。
沈易握拳,终究咬牙道:“是,下官明白。但……若真有突变,还望侯爷莫要怪下官行事独断。”
他稍微透露自己可能坚持先行。
柳之澜闻言,神色一沉,放下文牍:“你这是要与本侯作对?”
沈易心头咯噔一下,赶忙拱手:
“属下不敢,但只想保全大局。若对方蓄谋深远,咱们绝不能坐以待毙。”
二人对视数息,气氛凝结。最终,柳之澜摆手:“你可以走了。本侯暂不追究。至于是否擅自行动……你自负后果。”
沈易抬眼,对上镇北侯那双冷厉眼眸,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滋味——
似乎对方并未明确反对,也未支持,只是以居高临下的口吻示意“随你便”。
他难以判断这背后究竟是考验,还是别有隐情。
“属下告退。”沈易拱手退下,等他走到帐外,夜雨已经略微减弱,风里却夹着隐约的血腥味,好像一场宿命的厮杀尚未结束。
回到自己帐篷时,柳如絮正等在那里,帐门外站着两名暗哨。
见沈易面色凝重,柳如絮便知结果不妙:“父亲不同意,对吗?”
沈易苦笑:“他既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准,只让我们‘自负后果’。”
柳如絮冷哼:“那就是不允许我光明正大地走呗。”
她拳头紧攥,面现挣扎。
自从她回到父亲麾下后,就一直感到心中被压抑,似乎根本找不到昔日父慈女敬的影子。
顾清绮轻声劝解:“柳姑娘,你也要三思。若真违背军令擅去,被人抓住把柄,后果不是一句话能抹去。”
柳如絮咬唇:“那你们如何想?难道就甘愿一直跟在大军后头?
我怕等我们进城时,那些阴谋家早已把证据销毁,或完成某项惊天密谋。”
沈易也陷入沉吟。
镇北侯的话意味深长,“自负后果”或许就是默认他们可以先走,但不会给出军中正式许可,也不会派兵相助。
一旦出事,他们难得帮衬,也许还要以军法问责。
他与顾清绮交换眼神,顾清绮的表情仍是纠结不定,却又有一丝果敢:
“我……我愿意同行。从礼部角度,我需要尽快向上峰禀明此事。”
沈易则斟酌道:“若我们三人都一起走,易被敌人盯上,也少了军队保护。可留在军中也只是干等……
我是倾向先走一批人,另留一批善后。只是我们这边也没什么人可分。”
柳如絮提出建议:“不必带太多人,机密行事更好。明晚之前,咱们悄悄离营,乘夜色赶路,比大军快两三日抵京。
到时先去礼部或其他安全地点藏身,暗中探听消息。”
顾清绮、沈易都觉得此计可行。
只要选一个时机,不惊动大多数士卒,便能暗暗离去。
于是三人约定——等行军至下一个驿站时,找机会溜出军列,由沈易牵头联系一路车马,昼伏夜行赶往京畿。
做下决定后,柳如絮的神色也稍缓:
“父亲……终究不想见我吧。至少我知道,他不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