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该如何是好?
可现在能退缩吗?
“妈的,人死卵朝天,怕个屁。”张涵低声喝骂一句,撅着屁股缓缓趴了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双手撑在登船梯的木板上,感受着那粗糙的质感,然后用仅剩的腿脚力量一点点地往前挪动。
他的身体紧贴着梯子,每移动一下,都能感觉到梯子微微晃动,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响声。
“拼了。”身后的刘雅琴也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几乎是闭着眼睛,一点点地挪动着脚步,每走一步都要深吸一口气。
她能感觉到江风从身边呼啸而过,带来阵阵凉意,还有那江水拍打船身的声音,在这登船的过程中,显得格外清晰。
朱大常则是一边走一边抱怨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梯子可得稳点啊,别还没到地方,就先翻了。”
汤向荣在他身后,不时地用力推他一把,催促着他快点走,“你就别磨蹭了,大家都等着上船呢。”
在他们身后,其他平民也在努力地攀登着登船梯。
一名青年男子背着沉重的行囊,每一步都显得格外吃力,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衣领。
还有一位年轻的男子,他的手臂在昨夜的枪战中受了伤,可却只是用布条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但鲜血还是不断地渗出来。
他用未受伤的手紧紧抓着栏杆,咬着牙,一步步地往上爬。
在士兵的催促声中,几人终于一步步走完了登船梯,踏上船板的那一刻,张涵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他用手指反复触摸着冰冷的甲板,粗糙的质感让他确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自己真的已经上了船。
刘雅琴也缓缓来到张涵身后,将其扶起,捂着鼻子轻声说道:“我们终于上船了,终于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张涵木然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视着周围。
船上的空间比想象中要狭小得多,人群挤在一起,各种各样的行李随意地堆放着,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空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汗水、和江水的气味,让人感到有些窒息。
这种气味该怎么形容?
汗水的酸臭味如同陈年的醋酸,刺鼻而持久,能穿透人的鼻腔,直冲大脑;而江水的血腥味则如同刚宰杀的牲畜,带着一种黏腻的甜腥,让人闻之欲呕。
“走吧,去甲板上找个位置坐着,船舱内肯定更臭。”张涵用力捏了捏刘雅琴的手心。
刘雅琴用羽绒服捂住自己的口鼻,搀扶着张涵,向着前方的甲板走去。
周围的人群依旧拥挤不堪,嘈杂声、抱怨声混杂在一起。
一些人因为行李太多,不得不将一些不必要的东西扔掉,以腾出更多的空间,那些被丢弃的物品散落在地上,有的被人群踩在脚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还有一些人则因为找不到地方坐下,只能站着,他们或是靠在船舷边,或是倚在柱子旁,脸上满是疲惫与无奈。
“这边好像有个地方。” 刘雅琴突然停下了脚步,指向甲板的一个角落。
张涵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发现那里确实有一小块空地:“好,我们就去那儿。”
而当坐下来的那一刻,刘雅琴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早上吃的那点压缩饼干早就已经吐干净了,但胃里还是翻江倒海般难受,她用袖子擦了擦嘴,虚弱地说道:“这船上味道也太难闻了,我感觉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张涵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将身子往刘雅琴那边靠了靠,同时抬起胳膊,用袖子遮得更严实了些,才瓮声瓮气地说道:“没办法,现在只能先忍着,等船开了,或许会好一点。”
说着,他还微微侧了侧头,像是想避开那越来越浓重的异味。
这时,后方的朱大常也跟了上来,他先是来到张涵面前,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
接着又来到甲板边缘,缓缓地、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将身体靠在了栏杆上,微微探出头看向下方。
他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些,瞳孔里映出了滩沙江中那令人揪心的一幕。
从上往下看,滩沙江中的景象更加清晰,也更加震撼。
一具具尸体随着江水的波动,时而浮起,时而沉下。
尸体的皮肤在水中长时间浸泡,已经变得惨白,甚至有些微微膨胀,失去了生命的温度和原本的色泽,看上去格外冰冷,如同被寒冬冻住的鱼儿,只是这些鱼儿再也游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