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先着地放下担架,生怕颠簸碰到营长的断腿,可腰刚直起就凶神恶煞地扑上来,用手枪狠狠戳进刘亚琴喉结下方,“营长要是咽气,老子先在你漂亮脸蛋上开个窟窿,现在,立刻,马上给老子找军医!”
刘亚琴声音抖得不成调:“真没人手啊,求求你们……”
“老子求你妈!”上士突然揪住她的衣领,“你知道他这条腿怎么没的?替老子挡了块迫击炮弹片!”他喘着粗气,唾沫星子混着血沫喷在她脸上,“现在他烂着腿躺这儿,你让老子看着他死掉?”
“那其他人就不管了吗,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吗?””刘雅琴猛地侧头避开抵在下巴的手枪,肩颈发力撞开对方手臂,声音拔高,胸腔里的血直往脑顶冲。
“那你就把伤得轻的停下,先让我们营长先上!”上士的钢盔滑到眉心,遮住泛红的眼底。
刘雅琴气得浑身发抖,踮脚将手中的所有绷带狠狠砸向对方面门:“进去的哪个伤得轻?让你们营长先进,那里面的人就不用活了?”
干净的纱布在半空展开,像一面投降的白旗,却啪嗒一声拍在他满是血痂的脸颊上。
“那就把那些大头兵、征召的平民赶出来!”上士怒吼着反手一耳光,打得她耳际嗡鸣,却在她踉跄时揪住她后颈的头发,粗暴地往手术区拖行,“军官的命,比他们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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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给我们十分钟的时间,就十分钟好吗,再等等!”刘雅琴慌乱地抓挠对方手腕内侧,却只摸到层叠的老茧和凹凸的弹疤,怎么也抠不进皮肉。
“等个狗屁!”上士哗啦一声拉动枪栓,“老子现在就要手术室空出来!你选,是让他先挨刀,还是让你先挨枪子?”
“我现在就去!”刘雅琴抽泣着服了软,努力重新立起的自尊瞬间崩塌,像垃圾一样被对方践踏。
即便她已是一名护士,在人们眼中是救死扶伤的天使,但在这一刻,她却感到自己那渺小的存在。
原来,自己曾经以为的高贵,不过是自欺欺人,这世间所谓的善意,似乎总是带着求取回报的重量。
回忆不受控制的涌现,七岁那年的蝉鸣还黏在鬓角,她蹲在幼儿园铁栅栏前,凉鞋碾过发烫的柏油路,指着树荫下的乞丐:“妈妈,他为什么总伸着手呀?”
母亲用象牙柄蕾丝手帕轻按鼻尖,法国香水混着玫瑰露的气息扑面而来,翡翠手镯在腕间撞出清响:“因为他的自尊自己都不要了,所以说雅琴长大后一定要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哦!”
此刻她看着地上散落的几缕秀发,忽然想笑。
有用?她现在有用到能被人随意打骂,有用到连自己的头发和尊严都保不住,像条被踩惯了的野狗,哪怕龇牙都会被踹得更狠。
原来“端着的淑女”和“被踩的野狗”之间,只隔着一场战争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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