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换歌笑笑不语,擡首凝视曲谪赋。
曲谪赋亦笑,对端来茶水的属下说道:“搁着吧。”
那人放下茶水后,转身离去了,走时还顺手为两人关上了房门。
“人都已经救出来了,苏阁主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曲谪赋说着,端起茶壶为两人倒茶。
将茶倒满后,他将茶杯推到了苏换歌面前。苏换歌却没有端起那杯茶来饮,而是继续看着曲谪赋,好似在等他将所有的话都说完一般。
知道自己在苏换歌面前绕弯子也是无用,曲谪赋摸了摸鼻子,一鼓作气说了下去:“我已经让殊文将封曲流和文尊武尊的恩怨写成册了。写的正是你想让江湖人知道的那一部分,文尊被季无双迷惑,武尊听信封曲流谗言认为文尊乃是好色之徒,两人大打出手,两败俱伤。封曲流将两人说成是为了争夺魔教妖女而大打出手,所以两人一直被江湖人所误会。其实一切都是一个误会。
当然,殊文写的比我说的要有意思得多,也可信得多,不少江湖人都买了看了,可为我碎琴楼挣了不少银子。”
说到这儿,曲谪赋忍不住笑了笑,然后才接着说了下去:“我也按照你说的将封曲流与魔教季无双联手一事一不小心泄露出去了,不久以后江湖人就都会知道了。馀先生他们现在在临近蒙古的术树镇里。似乎是柳姑娘受伤了,说养好伤以后就会赶回来了。不过,霍护法他们就不会回来了。”
微微颔首,苏换歌这才开了口:“武当和少林可有回信?”
“有,”曲谪赋笑,“武当和少林的主事都主张将师父和武尊前辈请出山来。”
“他们不会出山的。”苏换歌也笑了,“我答应了他们帮你,曲兄,往后武林可能就要唯你马首是瞻了。”
曲谪赋连忙摆了摆手,露出了一脸谦虚的笑容:“在下不敢当。”
“曲兄何必谦虚。”苏换歌这才缓缓拿起了那杯茶,喝了起来,“曲兄对这个江湖还是有野心的,我认为这武林由你做主比让其他人做主让我更为放心。”
“苏阁主太擡举在下了。”
“剩下的事曲兄应该知道要怎么做,无需我再说什么了吧?”
“苏阁主到底是胜过在下诸多。”
微微蹙眉,苏换歌略表不悦道:“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这些客套话吗?曲兄,我着实不喜欢你这逢迎的态度。”
苏换歌也知像曲谪赋这般八面玲珑的人应该是有苦衷的,只是他和馀不走一样总是不太欣赏那些太会奉承别人的人
曲谪赋面色一黯,叹道:“在下已经习惯了。苏阁主,你要知道像在下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要在这波涛汹涌的江湖长混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在下之所以欣赏苏阁主,就是因为苏阁主和在下在这一点上是相似的。只可惜在下并没有一个像馀先生那样的知己。在下不怕孤身一人在这江湖上闯,也不怕将自己变成一个苏阁主眼中的小人。在下认为,若是为了得到自己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放低姿态也是可以的。”
对曲谪赋说的话来了兴趣,苏换歌含笑问道:“曲兄想要的应该不是江湖这么一个肤浅的东西吧?”
“在下想让这个江湖可以容人。”曲谪赋说道,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孤傲之感。
“这个江湖尚不能容人吗?”
“哪里能容?”曲谪赋反问,“‘恨笔书生’这样逞口舌之快的的人不容,‘盗亦有道’这样劫富济贫的不容,在下这样的锱铢必较亦不容。如此江湖,不觉得乏味吗?”
“你们分明已在其中。”
“却分明不受人敬重。”
“碎琴楼不受敬重吗?”苏换歌挑眉笑道,隐约已明白了曲谪赋话中之意。
“苏阁主应当记得在下的师父文尊说过的话,害怕并不是尊重。那些武林正道对我碎琴楼暗中讥讽,表面上还是会给我们几分薄面的,因为他们需要我们碎琴楼帮忙办事。说到底,他们瞧不起我们这些生意人,或者说得难听点嫉妒我们口袋里的银子。这江湖里空有豪气的人太多了。”
“曲楼主是想让人睁大眼看清楚你的能耐是吗?”苏换歌又问,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我曲谪赋本就是有能耐的人,又何须他们看清楚,我只是想让他们见识见识,然后服我罢了。”说着,曲谪赋的脸上划过了一抹傲然。
苏换歌觉得这才是曲谪赋,这才是真正的曲谪赋——一个不会屈居他人之下的人,一个傲视苍生的人。他其实根本不需要自己来帮忙出谋划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