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袁司马的一点心意。”杜鼠奴气喘吁吁的从背上甩下一个大布袋子。
解开后,上面装的是五铢钱,下面装的是绸缎。 “在下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如何当的这么多赏赐?”刘道规一副感激涕零状,心中却在腹诽,袁鹤是在收买自己。 “袁司马说了,刘参军年轻有为,桓使君亦陈赞不已。” 这句话表面是在称赞,暗地里是在威胁。 如果刘道规不就范,就是跟桓弘过不去…… “谢桓使君、谢袁司马,在下定肝脑涂地,以报厚恩。” “刘参军既然知晓袁司马的心意,在下就不叨扰了,告辞告辞。”杜鼠奴腰杆挺的笔直,一对鼠眼却盯着钱和锦缎。 刘道规拿起布袋,往里面扒进小半袋,递到他手上,“日后还须兄台多多指点。” “好说好说!”杜鼠奴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刘道规亲自将他送出小院。 刘遵气的七窍生烟,“这是咱们的钱,为何给他?” “你还有脸说,不是动不动就要弄死他,用得着这么多钱赔礼?” “怎地又怪到我头上了?”刘遵大为不满。 “杜鼠奴在军府二三十年,道行不浅,这种人最不能得罪,这些钱本来就是白来的,分一些又何妨?“ 这钱不管是袁鹤送来的,还是桓弘送的,都只有一个意思,让刘道规消停一些,不要折腾。 刘道规心领神会,朝廷、桓氏、天师道,哪一方都不是自己惹得起的,即便将此事捅上去也没用,弄不好上面为了安抚桓氏,把自己砍了。 征虏将军府烂,建康朝廷更烂…… 剩下的钱有二十五缗,锦帛三匹,加起来差不多三十二缗钱,也就三万两千钱, 还没前几日那场宴会的十分之一。 刘道规按照惯例,分出一万钱,“阿钟拿去送给高司马。” 刘钟一拱手,“唯。” 刘遵又不乐意了,“还要分?” “你懂什么?这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吃肉的时候不叫上别人,吃苦的时候谁跟你一起上?” 刘道规一向仗义疏财。 钱没了还可以再赚,人情淡了,想再捡回来就难了。 没有高珣的协助,刘道规大抵过不了这一关。 刘广之赞同道:“高司马是仗义之人。” “分吧,分吧……反正我今晚要吃肉,羊肉!”刘遵左看看右看看,识相的妥协了。 “放心,不会亏待了你!” 刘道规哈哈一笑。 刘广之心细,“明日要去军府点卯,如今有钱了,参军可买些体面衣服。” 汉魏便有点卯之制,凌晨五更卯时到军府签押。 刘道规这两日劳心劳力,又困又累,一听点卯便头皮发麻。 桓弘、袁鹤、荀信之、桓道真几人夜夜笙歌,醉生梦死,不是通宵宴饮,便是在广陵城中的博坊厮混。 军府从上到下就没多少正事。 “我就不去了,你明日待我签押就行。” “这也行……”刘广之一阵无语。 “怎么不行?袁司马送了的这些钱,就是让咱们别多管闲事,咱们现在躺平,岂不正合了他们的心意?” 刘道规非常善解人意。 “领命。”刘广之抱拳。 偌大的军府,不是一个小小中兵参军便能改变的,这个时代本就是士族门阀的,寒门庶族没有实力之前,最好不要太认真。 如今站稳了脚,就要融入他们,至少要做到表面融入。 先熟悉规则,再掌握规则,最后利用规则。 弱者只会怨天尤人,强者不会抱怨环境。 刘道规为生活苦苦挣扎,早就磨砺出坚韧的性格。 征虏将军府再烂,也比喘不过气来的京口强很多。 果然不出所料,刘广之代刘道规点卯,什么事都没有,连袁鹤都是一觉睡到中午才出现在军府中的。 整个征虏将军府加上青州刺史府,清官八十二人,浊吏两百二十一人,到场的也才一百一十多人,全都是浊吏…… 点了卯,袁鹤与荀信之立即没影了,只留下记室掾桓道真听各衙各司汇报公事,走个过场。 整整一上午,都没见到桓弘来过。 “刘毅追查那三千石粮食如何了?”刘道规现在脱身了,最关心刘毅的下场。 刘广之道:“正要说此事,刘毅找到了两千余石粮,正在运往广陵的途中。” “他如此轻易就从天师道手中夺回粮食?”刘道规一愣。 就算天师道不报复他,桓弘也不会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