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出营寨有两条路,一条是寨前的坡地,一条是北面泥沼。
对方是骑兵,不能走泥沼。 前部在坡地上结阵,长矟并举,仿佛立着一只刺猬。 “嚯嚯嚯……”贼骑呼啸起来,黑夜之中不知有多少。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绝不止五十骑。 刘道规放眼望去,为首几骑铁甲后面穿的是皮裘,一头赤色乱发随着战马的起伏悦动,马蹄上还裹着厚布,难怪能不声不响杀到营寨之下。 “胡虏!”刘黑罴沉声道。 永嘉之乱,北国沉沦,胡人遍及北国,连淮水之侧都有胡人定居。 丁零人居然从漠北跑到黄河之南的滑台,建了一个魏国…… 兰陵地处淮河之北,一直是南北争夺的要地,涌入胡人再正常不过。 七八骑呼啸着冲上土坡,箭楼上立即便是几十支箭矢落下。 将最前面的两骑钉在地上。 后面的几骑掉头就跑。 但坡下胡人的呼啸声却越来越大了。 刘道规不禁疑惑起来,周铮的步阵已经立了起来,居高临下,还有六座箭楼策应,敌人已经没有多少机会。 除非他们还有其他诡计! “北面泥沼!”刘道规瞬间反应过来。 胡人这是在声东击西! 刘遵从尸体上一跃而起,提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长柯斧,带着四五名甲士冲向北面。 几支火把抛向泥沼中,瞬间照亮了一道道人影。 “哈哈哈,阿规你真是孔明复生,神机妙算也!”刘遵二话不说,跳进泥沼中搏杀起来。 不过敌人非常多。 有胡人,也有北方晋人,不下三百之众。 最精锐的前部和左部防守寨门去了。 赵伦之的后部看管俘虏,只剩下刘道规身边的十个名部曲,以及刘广之、刘黑罴、刘钟等几个宗族亲信。 刺客还不知道潜伏在哪里,刘道规不敢轻举妄动。 如果抽调前营人马,敌军骑兵说不定就冲上来了。 形势已然对己方不利。 关键,士卒们赶了一下午的路,又撕杀了一个多时辰,疲惫交加,稍有不慎,就会全军崩溃。 刘道规目光扫过俘虏,虽然趁着夜色逃走了不少,但精壮汉子不下两百余众,还有五六百的老弱妇孺,一个个死死盯着外面的胡人,眼中全是恨意。 华夏与胡虏仇恨百余年,不是那么容易便能消弭的。 “若能杀贼,恕尔等无罪!”刘道规现在死马当做活马医。 赌他们对胡人仇恨远大于自己。 赵伦之一阵诧异,“阿规,人心难测!” 刘道规干脆大方到底,“我乃征虏中兵参军,奉令北上,诸位若是协助杀贼,事成之后,去留随意,愿留者,一起活。” “你说话算数么?”一个魁梧汉子立即站出。 正是刚才三名甲士之一。 刘道规提刀指着天,发现天是黑,一句“苍天在上”怎么都说不出口,灵机一动,指着湖水,“此湖为证,若违此誓,死无葬身之地!” 魏晋信奉天地日月、山川河流,连天师道都以天、地、水为神灵。 所以司马懿指洛水为誓,曹爽立即就信了。 而这一百多年的惨状,无不在应证司马家违背誓言的代价。 “杀胡!”魁梧汉子捡起地上的环首刀,振臂而呼。 “杀胡!”俘虏们喊声如雷,一个个面红耳赤,激动不已,看来他们与胡人的仇怨不浅。 “杀!”男女老少全都捡起地上的兵器,奋不顾身的冲下泥沼。 而在这时,寨前的厮杀也激烈起来。 一支步卒顶着大盾向营寨前缓缓推进。 “泰山贼这么多?”刘道规一阵诧异。 北面三四百之众,营寨前也不下四百人,不仅有骑兵,还有甲士…… 刘钟道:“怕是……军府中早有人走漏消息,联合兰陵诸贼合力对付我们!” 刘道规一想也是,剿贼文牒递上去拖了快一个月,只怕消息早就泄露出去了。 广陵乃南北要冲,商贾云集,消息流传最是灵通。 “我去助他们一臂之力!”刘广之带着几人准备去寨门。 贼人顶着盾牌已经攻了上来,与前部厮杀在一起。 那七个甲士一直不动,围在周铮左右后各方位上,间隔七八步。 他们不出手,还站着位置,挡住了前部其他人,削弱了阵列的威力。 刘道规死死盯着他们。 随着贼人的冲击,战场变得混乱起来,而周铮忽左忽右,像是在有意摆脱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