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都是金色发光的字。
姜云婵此时才发现平安锁上的花纹实际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平日不仔细看看不清晰。
可光一照射,凹凸不平的字样被投射在灯罩上放大了,全然展现在眼前。
姜云婵抬起手来,金色的光点落在手心上,上面依稀写着愿桃桃四季清宁、愿桃桃康健喜乐……
每个闪烁的光点,都是一句祈愿。
字字句句,皆是谢砚亲手所刻。
灿灿金光环绕着姜云婵和桃桃,一如他未逝的魂魄还在为她们抵御风霜。
姜云婵环望四周如萤火虫一般的光点,视线莫名模糊了。
肉乎乎的手再度呈到了她眼前。
“娘亲,爹爹也有送你礼物哦!”桃桃摊开手掌,只见手心中的金光赫然印着,“愿皎皎长命百岁,岁岁年年好。”
恍惚间,姜云婵想起那年宫墙上。
她身骑凤凰灯,他灼灼仰望着她。
晚风拂过城楼,他衣袂飘飘,温润的眉眼展开,道一声:“愿皎皎长命百岁,岁岁年年好。”
她眼眶忽地酸了,猛地拥紧桃桃,在她耳边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细微声音道:“娘亲……好像也有点想你爹爹了呀。”
这些年,她不断地告诫自己,谢砚与她有世仇。
她要恨他,她要厌恶他,要摆脱关于他的一切。
可是,有些画面却不自禁地往脑袋里冒。
她会想起少时那个漫天流萤的禅房,想起他送的九十九盏花灯,想起他为她挽起的小盘髻。
她,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他啊。
或许,少时在那尊佛像后,少年赤诚的告白时,少女心思就曾萌芽过。
是她不敢面对,不愿面对。
她把所有的心思埋藏在心底,才觉对得起父母。
殊不知,那些藏在心底的心思像是尘封于春泥下的酒酿,越封闭越发酵。
一旦启封,直叫人心如烈酒般灼烧。
姜云婵的泪一瞬间决堤。
她知道当她把心思封存时,那些浓烈的爱和恨还在,谢砚就还在。
可一旦她打开心扉,爱恨散去,谢砚就真的如云烟远去了。
今日,他已经兑现了第一百盏花灯的承诺。
她和他真的要结束了……
四年后,北盛京都。
正是桃花灼灼的季节,姜府中三里桃花盛开,清雅的香气甚至能飘进一墙之隔的皇宫中。
花团锦簇的院子里,丫鬟一字排开,手中托盘呈着江南新供上来的丝绸。
盘着小盘髻的少妇人正一一验看货物。
“今年锦绣坊送上来的浮光锦不错,三娘你挑一匹好的,送给兰妃娘娘。”
“夏竹你择日去趟姑苏锦绣坊,给张掌柜送一尊金佛去。”
“姑娘要赏张掌柜,直接送金锭子,或是让镖局送金佛不就好了?何苦要要奴婢千里迢迢去趟江南?”夏竹扶住少妇人,皱了皱鼻子,“奴婢还要伺候姑娘呢!”
“你是我身边的人,亲自去送赏,也算给张掌柜撑面子,他心里感激,做起事来自然也就更卖力些。”姜云婵点了下夏竹的鼻尖,“给别人一分好,要让别人记得十分恩,这是治家之道……”
姜云婵说到这句话,顿了顿,不再言语,默默去桃花树下的石桌前看账去了。
自四年前,玉麟军大胜虎贲营后,秦骁一路攻入京中。
李宪德被围困在李清瑶死的那个山崖上,走投无路之际,他的宠妃为自保,将他一把推下了悬崖。
李氏江山也因此葬送在了黄河口。
之后,秦骁民心所向,顺利登基。
他也知道自己的基业其实有一大半是谢砚打下来的,故称帝后,追封了谢砚公爵,将姜云婵接回京中照料。
但姜云婵不想再回侯府,不受诰命,只在从前她帮谢砚代管的布坊扎了根。
四年时间,她将姜氏布坊重新撑了起来。
如今的姜氏,已经是北盛第一大布商,还收回了姜家从前的商号。
姜云婵的生活忙碌了起来,可眉宇间却没有了往日的疲惫,反而多了几分昂扬生气。
夏竹跟着姜云婵也受教颇多,如今也能管着江南的铺子了。
“姑娘有一年没回姑苏,不若带着孩子一起回去看看?”夏竹递了盏茶给姜云婵。
姜云婵并未抬头,“东陵新帝新后大婚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