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是一条长长的路,不管人们带着怎样的心情出发,总是难免被沿途的花草山河所迷惑,因而常常短暂的失神。当刘凡枫在白板上写下那一串文字之后,房间里的三个人都纷纷陷入沉默之中。
刘凡枫的沉默是来自于怀疑,在他二十多年自命不凡的过往里,为人处事从来都是直来直往,大开大合,山不向我走来,那我就另起一座山,无关高低,无关险峻,他的周围永远都围绕着一群跃跃欲试为他造山的人。谁悲失路之人,谁是他乡之客,谁将拾级而上,谁会沉没谷底,他没义务也没兴趣知道,他只清楚一件事,那就是生而为人,就一定要拼了命的奔跑,任何的驻足都是一败涂地的原罪。但此时此刻,他没来由的想起了很多年以前,晚上做梦梦见无数只花蝴蝶围绕在他的床头,翩翩起舞,醒来后他找人解梦,大师说那些花蝴蝶就是这人世界至真至纯的美好,他将在未来漫长的余生里无数次遇见它们。难道自已刚刚写下的那十几个字,也是那群花蝴蝶中的一部分?
而对于仲家树来说,这个沉默则完全来自于内心深处的震惊,准确来说是震撼。虽然家境优渥,但他从来不是个养尊处优的孩子,相反处处认真上进。有一年春节家族聚会,四世同堂其乐融融,席间酒过三巡,行将百岁的老太爷决定考教一番年轻一辈的心性志向,有说钻研学问的,有说闯荡仕途的,有说堂前尽孝的,有说远赴他乡的,老太爷听后,没有表情,也不言语,只是微微点头,到仲家树时,只见他捏着衣角,低头支支吾吾的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只想做能让我内心激动的事,但我现在还不知道。”老太爷听后不置一词,只是事后让人捎来一个手串,手串香檀木质地,遍体发黑,一颗一颗刻有梵文字样,最中间一个珠子,却是笔画工整的两个汉字“行止”,那一年他十二岁,是第一次跟老太爷正式对话。几天之后的一个星期五,父亲跟他进行了一次彻夜长谈,并明确表示不再对他的学习和生活进行限制,他可以在家人的支持下去做任何他想要做的事情。他不知道老太爷为什么要送他那个手串,也想不清楚父亲当年为什么要做这个决定,带着这些疑问,这些年来他走过了很多地方,尝试过很多可能,求学,求名,求利,求身,虽然一件一件的有模有样,但都难逃无疾而终的结果。只做能让内心激动的事情,回头看竟然是如此的艰难,然而比这个更艰难的是,此时此刻,在这间房子里,在自已旁边,眼前这个一脸微笑的少年,正决定要孤身入门,准备将一个拥有十五亿人口的泱泱大国的国家男子篮球队取而代之,这是何等的嚣张气焰,又是何等的千难万难!
相对来说,鹿鸣沉默的原因就简单多了,那就是------那二位正在沉默中,自已不能太活跃,要不然会不稳重,他的老师有一句话:“稳重是男人的另一条腿,天真的小孩一直在一瘸一拐的走路。”
刘凡枫战术性的咳嗽打破了这暂时的沉默,他走到桌前端起茶杯,将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笑着说:“好了,麻烦两位不要再沉醉于我的书法了,我要开始认真了。”他转头朝鹿鸣眨眨眼睛,鹿鸣轻轻点头回应。
这时,只听见旁边有“吱~吱”的声音传来,原来是仲家树正一边盯着二人看,一边用努力用嘴吸食着杯子里的茶水,刘凡枫转头看着仲家树眨眨眼睛,仲家树有样学样,把嘴唇从茶杯里抽出来,也轻轻点头回应。
刘凡枫敛去笑容,拿起笔回到白板旁,在那十六个字下面,画下一横一竖两条长直线,竖线居中而过,像一支离弦的飞箭,狠狠的朝向不远的未来飞去,横竖之间,是熟悉的数学中的四个象限。
“此时此刻,这艘船已经开始起航了!”刘凡枫一边说着,一边在第一象限中走笔疾书。“这条船首先会在哪里靠岸呢?没错,就是国家队。”他的话音刚落,两行文字也随之出现。
第一行:目标----国家队
第二行:截止日期----六月五号
“根据奥运会选拔规则,全世界参赛的十二支球队中,东道主预定一个,其实就是全世界在争取区区十一个名额。这次我们在亚运会失利,在失去直通奥运的资格后,以现在的情况,国家队通过奥运会落选赛进入最终的大名单只剩下理论上的可能,他们是没有办法从美洲球队和欧洲球队偷来胜利的。”刘凡枫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我们现在希望通过鹿鸣加入国家队来搭上奥运会的末班车,有两个最主要的问题,一是名额太少,美洲杯前二,欧锦赛前二,非洲杯冠军,亚洲杯冠军,再加上大洋洲的冠军,又是七个名额没了,届时,在下半年的奥运会落选赛上,将会出现五大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