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几天,每天都会出现逃走的士兵,受他们的影响,队伍的士气也便越来越低落,撤退的脚步就异常的缓慢,一天也走不了多少里路。营长心情烦躁,铁山他们这些连排长们的心情也不好,但却是毫无办法。他们这些小长官们的心里也在犹豫、也在动摇,只是残存的一丝理智,支撑着他们随着队伍缓步向前。
这天晚上,铁山随着营长视察完警戒情况,来到村口前的一棵大树下站住,营长说:“你说咱们天天出现逃兵,我这个营长是不是做的很不称职?唉!就算到了山海关,我恐怕也会受到严厉的处罚,还有可能被送上军事法庭。”
铁山安慰营长说:“营长,您不用太责怪自已,眼前的形势又不是咱们造成的,谁都没有办法,出现了逃兵也不是您的错。”铁山明白,换一个人坐在营长眼前的位子上,也会出现同样的结果,甚至可能会更糟。
营长叹气说道:“但愿上边的长官也能这样想!说实话,我很理解那些逃兵,唉——”营长忧长的叹了口气,声音变得特别的伤感:“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能阻止得了?再说,又有谁愿意去做逃兵?但愿他们回去能够保护好自已的家人吧!”
铁山受到营长话语的感染,不由感慨道:“他们敢于做逃兵,说明他们还有勇气,至少比我有勇气,他妈的,一想到媳妇和孩子,我就觉得自己很窝囊,不配做男人。”
营长接道:“是啊,咱们是够窝囊的,连自己的家人都无法保护,白穿着这身军服!”
夜色宁静,天上的一弯玄月,时隐时现的从飘过的乌云中露出来,映照着俩人的脸时明时暗。附近草丛下的蝈蝈,在享受着秋天的最后一抹温情,使劲振动着翅膀,吟唱着它们的秋后悲歌。蛐蛐和其它的一些小虫子也都不甘寂寞,声嘶力竭的发出它们各自的声音,以宣示着它们的存在,把这宁静的夜色鼓噪得并不寂静。
沉默了一会儿,铁山忽然间想起营长的家就在北镇,侧过身子问道:“营长,我记得您家就是北镇的,不回家去看看吗?”
营上的声音十分低沉:“我家不在咱们的行进路线上,就不回去了。哎,幸好离着家远,要是让我爸爸知道他的大孙子留在了奉天,不一定会上多大的火儿呢?还有我媳妇,我该怎么面对她?。。。。。。唉——,还是不见面好。”
黑暗中,铁山听出营长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后面的话几乎是带着颤音说出来的。忽然间,铁山特别同情起营长,面对眼前的窘境,作为整支队伍的最高长官,营长身上承受的压力有多大,别人是很难体会到的。铁山不知该说啥好,他也不会说什么安慰营长,就表示说:“营长放心,我会支持您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请您尽管吩咐。”
营长听了心里特别温暖,感觉自己当初没有看错铁山,他拍了下铁山的肩膀,俩人便动身向村内走去。
次日早晨,队伍继续出发,向着锦州方向行进。在路上,不时会遇到躲避战火的人们,听他们的消息说,锦州城也出现了日本人。不管这一消息是真是假,营长与连长们商量后,决定改道义县、再经朝阳去往关内。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们的这一决定改变了整支队伍的命运。
本来士兵们就不愿意去关内,此刻反对的声音不时出现,连排长们表现的虽然不是那么强烈,但是在心理上,大部分人已是站在了士兵一边。尤其是每到一个村屯,营长在和村屯里的乡绅、或是有些声望之人交谈时,有时就会受到他们的邀请,请求他们留下来组织义勇军抗日。有些年长者,甚至不厌其烦的向营长讲起了驱除外虏、保家卫国等民族大义,让营长常常陷入尴尬境地。。。。。。
是继续向关内撤退?还是留下来组织义勇军抗日?该做如何决断?营长陷入到两难之中,队伍也就在走走停停中缓步前行。进入义县地界山区时,队伍已由出发时的六百多人,只剩下了不足四百人,仅铁山他们连就逃走了三十多人,其中还包括两名班长。在经过一个村屯时,铁山他们遇见了孙将军一伙儿人,这个孙将军曾是东北军的师长,是受命从关内回来组织义勇军抗日的。
这位孙将军与营长谈了半夜的话,营长回来又和铁山等几个连长商量后,就决定留下来,加入到孙将军组织的抗日义勇军。
也许是不再向关内撤退,士兵们的情绪似乎稳定下来,各种杂音也一下子消失了。营长的心事却是更加的沉重,加入抗日义勇军,他并不反对,心中反倒是释然了很多,可这毕竟是违背了当初团长给他下达的命令。他能下决心做出加入义勇军的决定,身上承受的压力有多大,只有他自己最明白。他对连长们说:“也不知道咱们的决定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