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间已经不早,顾忌着程嘉树明天还要上课,程咏薇与他们草草打了个招呼,就要先走一步。
霍令昕亦彬彬有礼地与他们道别,并向卓越说道:“卓二少,我今晚实在有些不方便,恐怕无法带走四弟,要麻烦你照顾一下他了。”
这聪明的男人目中几分覆杂,他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在临走之前,还回过头深深看了霍令辰一眼。——霍令辰仿佛真的醉倒了,微垂的面容泛着一大片红晕,直至这几人告别,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而他这样的反应,更加证实了霍令昕的猜测。
他不动声色地转过视线,温柔地牵起程咏薇的手往门口走去,纵然心中已是有如惊涛骇浪,震惊难平,他依然面色如常,与程咏薇说说笑笑,很快就离开了百悦门。
程嘉树如今功课繁重,大约又嫌家里管得太多,早已搬到了学校宿舍去住。
他们先将这少年送到了学校,这才往程公馆赶去。
程咏薇今天太过疲惫,方才又一直拉着弟弟嘱咐个不停,待送走程嘉树后,因心事了却,很快就靠着后座睡着了。
霍令昕见她睡得又香又沈,轻轻抱她在怀里,让她的头靠在他的腿上,又脱了外套替她盖在身上。
程咏薇睡着的模样十分恬静,嘴角也微微上翘,显出了几分稚气。霍令昕静静端详了一会她的睡颜,不由低下头去,怜爱地吻在她的额头。
“老张,车子开得稳当些,不要把人弄醒了。”他淡淡吩咐了司机一句,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中人的长发,兀自沈思起来。
他想的不是其他,正是他那幺弟霍令辰的事。
霍家统共四个孩子,唯有霍四天性真诚,毫无防人心机。他们这几个年长些的,表面上虽看不出,内心里都是很爱护这最小的弟弟的。
霍家并不需要霍令辰去牺牲什么。
霍令琦在总统府地位稳固,再过几年,待霍总理从位子上退下来,霍大少只要参加大选,胜算是很大的。
霍令昕的人脉都在军部,他如今虽只担着少校的军衔,很多人际的经营,却是从他参加边境战争那时起,就开始了的。
和霍令辰靠拳头与真心赢得的兄弟情谊不同,他霍令昕的多数好友,都是拿性命在烽火硝烟中换来的。
他今天于百悦门无意窥到自己弟弟的心事,但却没有丝毫退让或愧疚的反应。
要说他有什么反应,那也不过是为女友与弟弟的过分熟稔而稍感不悦。当然,程咏薇对卓越的异常亲近,也让他有些嫉妒。
帝国刚建立时,上流圈子里曾有过一个舶来的恋爱惯例:两个关系很好的绅士,若是不小心看上了同一位淑女,而那位淑女又无法作出决断,那便是要通过城下决斗,来解决这纠结的三角恋情的。
他与霍令辰兄弟情深,当然到不了决斗的这一步。而如今社会日渐开放,即便他的弟弟爱恋着他的女友,他在震惊过后,也不过是吃一吃醋罢了。
何况,他认为,霍令辰这一往无前的人生,是时候该遭受一些挫折了。而情感上的挫败,可以让他在心智上更加成熟。
而这种时候,他这个做兄长的,只需静静旁观,不需要去提供任何帮助。
求而不得,辗转反侧——每个人都可能经历的痛苦过程,旁人既能受得,他霍四少如何不能受得?如何又还要脆弱到这不堪一击的地步?
霍令昕希望霍令辰能够领悟到,人生的舍与得,不是单凭一颗真心就可以争取到的。霍四少的人生所得早已超出常人太多,而他不可能永远以纯粹的心性而活。
霍家的小少爷,可以任性一时,但迟早是要长大的。
只要他还是霍家人,他终究要学会面对突如其来的失败,面对无法抗拒的不公平,面对谈笑风生下的尔虞我诈,面对这时代的种种束缚,以及,面对人生的第一次“舍弃”。
霍令昕神色覆杂,凝目看向车窗外的夜色,仿若想通了什么一般的,微微笑了起来:
在霍令辰那自由的人生梦境里,他大概还一直以为,霍家是一个由他自在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