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什么——“多谢指教,阁下的球技实在令我收获良多!”这是松田拿下一局之后常说的话。
“是个怪人。”输给他的人原本还忿忿不平,乍一听他铺天盖地的敬语就觉得这个性松田的一定在阴阳怪气,可仔细看他的表情似乎又很真诚。于是回想起跟他的比赛就心念复杂,最终只憋出这么句评价。
还有闲着无聊的民间网球爱好者追这样的小比赛,热衷于给这帮初中小屁孩起一堆天花乱坠的绰号,什么「池袋嗜血者」啊「网前狙击手」啊「浴火重生爆裂狮子王」啊之类,在看了这个新选手几次比赛之后大手一挥,给他起了个很贴切的诨名,「球场上的赏金猎人」。
赏金猎人本人此刻又在数钱。
松田尚且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迫冠上了这么个诨名。他其实很享受每一场比赛,和校外的业余选手比赛与校内的训练感受很不一样。他经历了很多原始又凌乱,天然又纯粹的对手。他们的基础和松田相差无几,有的甚至更差,有的人像是从未打过网球,看到球迎面袭来下意识就躲;还有人是被家里嫌弃太宅而不得不报名的……但每一次挥拍击球时,每个人都最大程度地投入其中,赢球的瞬间,他们都会发自内心地笑出来。
松田也很开心。
能从自己喜欢的事情上挣到钱也太快乐了!能打很多球让他快乐,拿到奖金也让他快乐,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不过如此!
松田把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薅来的的奖金放在一起数了数,就算刨去他之前从生活费里攒下来的存款,这个数目居然都达到了二十万日元之多。
松田差点被这么大的数字砸晕。
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
二十六万,不过才东京普通上班族月薪的一半而已,他需要用到这笔钱的地方却有好多。而且这些暑期赛事是季节性的,他只是趁势上了一搜扬帆的船,但船的旅程不会永无终止。等到开学时学生们忙碌起来,这样四处赚取奖金的机会就不常有了。
松田先分了一小部分钱出来,找了信封单独装起。
一份钱是还给张辰的店的。他还记得自己进网球部之前几乎每天都要去张辰的店前张望的时光,也记得越前把球拍递给自己时说的话。说到底,张辰和他不过几面之缘而已。人不该像嘴馋的小孩一样时时盯着卖鲷鱼烧的摊主不放,又在摊主心软送给自己一直鲷鱼烧时,心安理得接下,转头就跑。
松田后来去过张辰的店里当面找他道谢,那个老头却摆手赶他出去,只说——“如果仅仅因为没有球拍就打不了网球的话,岂不是很容易被六角那个做球拍的臭老东西挖走?”
虽然张辰这么说,但松田还是估算了球拍的价格,在球拍修理店还未开门的早晨把钱投进了店前的信箱。Tenji那边也如是,他数了当时球鞋标价一半的日元出来,塞进Tenji的门缝里,这样他和店长大叔就真的两不相欠了。
青学的关东大赛赛前训练按部就班往前,需要上场的几人状态看起来都不错。
唯独大石似乎心情不佳。
就连训练结束后菊丸习惯性找他击掌,他抬手都慢了半拍。惹得大猫叉腰指责:“大石,你魂不守舍一天了!”
“啊,抱歉抱歉。”大石握起拳头,重新和菊丸默契地碰了碰。
菊丸顺势找了块背阴的地方坐下,拿手扇了扇风,又觉得无济于事,蔫巴巴地叹气:“哎,为什么比赛在夏天呢?如果每天都是春天或者秋天就好啦。”
大石被逗笑:“英二……”
“你看,”菊丸认真地伸出一只手,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掰算,“活动室里的风扇坏了,那里闷得像发酵的沙丁鱼罐头;学校暑期停了公共活动区域的空调,空气烫得要命;就连奶箱里的冰牛奶都不冰了!会坏掉的!”
“是啊,”菊丸的抱怨戳中了大石目前所想,而他还有更多令人心烦的事情要考虑,“乾报告说活动室里用来复盘的录像带放映机出了问题,需要换线。龙崎教练办公室的电脑也频繁死机,那台电脑是专门存储网球部资料的,是我们网球部的财产。”
“所以?”菊丸热得头发都不翘了,汗水压低了他发梢的弧度,把脸颊两侧的发丝粘成一缕一缕。灼烫的夏日与剧烈运动后湿热的气喷几乎将他的理智抽离,他没听明白大石提起后面这些的意图。
大石拿手掌根撑着眉头,困扰地揉了揉:“这些都是网球部需要负责修缮或者更新的设备。”
“欸?”菊丸坐直了点,“意思是会买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