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有些嘶哑,听起来像是熬了夜的。
“给你买了点草莓。”
他递给她。
已经这个季节了,南蓁很少见到外面有卖草莓的。
但陈厌拎回来的这些,个个又大又红。
饱满得很异常。
南蓁愣愣地接过来。
换完鞋,陈厌一言不发地回了房。
经过她身边,他身上烟草的苦涩味道几乎盖过了那股好闻的莲花香气。
紧缩的心脏还在不断被挤压着。
不应季的水果,反常的态度。
南蓁明显感觉到陈厌变得浑浊的状态。
就像往平静的湖面丢一块石头,惊动了水底的泥沙,清澈见底的水面瞬间变得模糊起来。
才一天没见,怎么会变成这样?
隔着一道薄薄的门板,外面的任何动静都逃不过房间里的人。
南蓁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然后去了厨房。
远处的水流声像窗户外的白噪音。
细微的嗡嗡。
陈厌面朝窗外。
纱帘一层层筛过日光,只剩微弱的昏暗,匍匐在他脚下。
手机上的那张照片几乎被他捏碎。
黑色从四面八方涌进他的眼睛。
最终化成诡异的幽静。
不怒反笑。
“呵。”
陈厌低哑的嗓音宛如魔音,无边无际,没有来源,也无归宿,只有深不见底的无尽黑暗。
……
-
陈厌的不对劲持续了好几天。
南蓁不敢问,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但她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正在被拉开。
不确定陈厌是否跟她有同样的感觉。
应该是有的。
否则他不会用那种陌生的眼神看她。
不是探究,也不像好奇。
他深沉的目光里多了两分..宽容。
像已经发现小孩做了坏事的家长,他在等着她跟他坦白。
可她瞒着他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南蓁不敢轻举妄动。
无论如何安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为了他好,她始终抹不掉已经在心里生根了的愧疚。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一号那天,南蓁带陈厌去了趟派出所。
宋明辉的拘留期限到了,是否起诉决定了他能不能重获自由。
律师在门口等着他们。
登记、签字,进入会面区。
南蓁提出不直接见面。
隔着单面玻璃,隔壁房间里,被关了很久的宋明辉神情黯淡,整个人都有些恍惚,额角还贴着纱布,右下颌一大片青黄的痕迹,是淤青还未消退。
她有些意外,那天见到的时候他似乎并未受伤。
负责接领他们的民警见惯不怪地解释:“抓到他的时候刚被另一群混混教训过。”
“这种人大多都是被欺负过的,心理多少有点扭曲,就想找比自己更弱的人报复回去,恶性循环。没办法。不过他都快二十了,继续放任下去,以后说不定会成为社会头条上的人。你们起诉也好,进去改造两年,说不定有救。”
南蓁不由皱了下眉,听他这样说,加害者貌似情有可原,起诉他倒是救了他。
那陈厌怎么办?
他不无辜吗?
民警把他们带进隔间后就出去了。
陈厌站在玻璃前,没什么情绪的侧脸看不出在想什么。
南蓁走过去,站在他身边,视线抬起来,他略显晦涩的黑眸一片冰凉的漠然。
她一顿。
“想好了吗,要不要起诉?”
另一边的房间里,宋明辉一听律师说有可能会坐牢,干裂的嘴角忽然诡异地一抽,接着,他捂住脸失声痛哭,那哭声凄惨,断断续续的,又像怪笑。
警官说得对。
他心理早就扭曲了。
害怕坐牢是本能,跟他并不后悔自己的暴行没有冲突。
他到昨天之前都还坚持不向陈厌道歉。
南蓁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固执,宁可坐牢都不愿意道歉,直到今天看见他这样嚎啕大哭,她一点也同情不起来,只觉得何必呢?
陈厌淡淡转回眼,“我能去见他么。”
南蓁特地申请不直接见面,就是怕宋明辉看到陈厌会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