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陈厌握紧的手蓦地松开。
“哦对了。”南蓁回过头来微微一笑,唇边的弧度很淡,淡不过她眼里清色的光。
她大度说,“下次英雄救美前,记得先把烟头踩灭。”
如他所言,她再一次捏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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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盼在秘夜门口等了将近一刻钟,南蓁从里面出来了。
傍晚时天气预报说新一轮台风即将登陆,果然夜半就开始降温,逐渐狂躁的夏风吼出的声响响彻整座城市。
南蓁的身影从门后快步而出,刚一出门,她一头乌黑的发丝瞬间被风吹乱。她瑟缩着用单手护着领口,过强的风力让她朝路边走来的这段路变得格外艰难。
凄凉,悲怆。
宁盼看着她与风对抗的样子,心里莫名蹦出了这两个词。
“南蓁。”她降下车窗,声音被风送到路边。
南蓁抬了抬眼,朝这边走来,一言不发地拉开车门,进了副驾。
隔着透明的车窗,她冷漠美丽的侧脸简直淡如冰泉。
见惯了南蓁温柔随和的模样,陡然看到她如此冷酷的另一面,宁盼愣了一下。
“你怎么了?”
南蓁摇头,“没事。”
宁盼看了眼车窗外秘夜的招牌,收回视线时发现南蓁也在看。
她挑了挑眉,没急着问。
亮紫色宝马行驶在台风即将来临的夜晚,道路两旁的街灯和树叶都显得脆弱又萧条。
光影昏昏暗暗地落在副驾驶,南蓁素白纯净的脸上有种令人情不自禁想要抚慰她的温软魔力。
像在看一出复古港风胶片电影,她身上的故事感在此刻攀至巅峰。仿佛能看见她的心碎与清醒不断交替,模糊的夜色中,她眸光细碎又迷离。
上大学的时候她就觉得南蓁跟人挺不一样的,只是那时候傲慢,不能接受世上有人比她更优越。
现在年纪上来了,心境逐渐平和,才开始觉得以前的自己挺幼稚。
南蓁望着窗外出神,冷不丁听见宁盼在旁边笑了一声,她回眸,“你笑什么?”
“没,就是觉着你这么冷清一人,没想到也有被情所困的时候。”宁盼揶揄道。
“……”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肯定在想我是怎么看出来的吧?”宁盼哈哈一笑,“别说,你这人看起来高冷,其实心思都写在脸上。”
“……这么明显吗?”
“挺明显的。”宁盼笑个不停。
南蓁有些挫败。
怪不得陈厌总能看穿她呢。
宁盼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好奇心更强烈了,“嗐,跟我说说呗,怎么个事儿啊?就当是我这么晚出来接你的报酬了。”
南蓁一向不爱对外谈论关于自己的事,但今天或许是个例外。
她想了想,问宁盼:“你说,一个人要怎么样才能原谅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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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夜。
已经凌晨了,这里仍然喧嚣震天。
包间里已经没几个人是清醒着的,方力何看着这“尸横遍野”的场景,为自己还能顽强站立感到骄傲。
随手拦住一个送冰桶的服务生,他问:“陈厌呢。”
他先前跟着南蓁出去后就没影了,不知道现在回来没有。
幸好今晚他还有余量可以陪他开支香槟庆祝他们和好如初。
服务生见他摇摇晃晃,伸手扶了他一把,“老板在办公室里。”
“哟,回来啦?”方力何看了眼时间,喃喃自语:“不对啊,这才多久,不是他的风格啊。”
服务生不知道他说的回来是什么意思,“老板一直都在办公室里。”
“一直都在?”方力何一激灵,顿时酒醒了不少,“现在还在?”
“应该在的。不过经理说不让人去打扰他。”
多年在陈厌身边打转得来的直觉让方力何意识到不对劲,他一把推开服务生,跌跌撞撞冲出包间往四楼赶去。
办公室里没有开灯。
惨淡的月色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挤进来躲雨。
台风大约已经来了,窗棂被猛烈撞击时泄露进来的风声如鬼哭狼嚎般尖利地响彻整个空间。
陈厌坐在窗前,仍保持着南蓁离开时的姿势。
直到方力何闯进来,“陈厌!”
他的声音惊动了月光,手背上那两道死气沉沉的灰白光带骤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