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妮走到车站外,靠着墙体?的角落。
寒风刮过小腿,刀子一样疼。
赵雪妮想起新闻上模糊的用语。
疑似,肺炎,病例,人传人。
“妈,我今年……先不回了吧。”
她沉默了一下?,说,“你跟爸好?好?过年,别等我。”
街灯亮起,点亮整座城市的辉煌。
星星点点的雪花在灯光下?飘,比雨丝还细。
赵雪妮拉起羽绒服帽子,垂首逆行在武汉寂静的街头。
帽檐的阴影下?,她的脸没有化妆,苍白消瘦,眼窝渐深。
赵雪妮跟着记忆来到一栋小区,上到三楼,她重?重?拍了几下?门。
门那边慢慢有了拖鞋吧嗒吧嗒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谁啊?”
开门后,苏莹看着门缝中的女人。
女人戴口罩和帽子,在昏暗的楼道灯下?,露出一双很深的眼睛。
苏莹猛然大叫:“你别来找我们啊!”喊完就把门往外推。
赵雪妮抬手撑住门板,死死瞪着苏莹,嗓音沙哑:“莹姐,你为什?么要害我?你明知道张磊那天就有了症状,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苏莹拼命摇头,有了哭腔:“你别过来,你别找我们啊!”
“是我找你们吗?不是你们先来招惹我的吗?”赵雪妮声音也大了起来,嗓子扯得发疼,“你白天给我打那通电话是什?么意思,愧疚吗?苏莹,你愧疚吗?”
“是我对不起你,我们对不起你!求你了,别进来……”
“怎么了?”门里面忽然有个?十?分粗哑的声音响起。
赵雪妮和苏莹都是一愣。
她知道那里面的人只能是张磊,却不敢把前些天还在喝酒下?厨的男人,和现?在这个?怪物般难听的声音联系在一起。
张磊佝偻着身子出现?在门缝中。
赵雪妮瞳孔骤缩,就在她愣怔的数秒间,苏莹猛地合上了门。
楼道灯亮起又熄灭,赵雪妮对着黑暗的门板伫立了许久。
她听见门那边传来呜呜的哭声。
几天不见,张磊就瘦脱相了。
他腮帮凹陷进脸颊的样子,把赵雪妮看得心口剧跳——这个?病,到底会?把人变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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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天。
赵雪妮买不到感冒药,就用最朴素的办法让自己好?起来。
她喝热水。
酒店成?了避难所,前些天收拾好?的行李箱又摊开来,衣服和日用品凌乱堆在一起,房间里充斥着许久没通风的闷味——酒店里的打扫阿姨也罢工了。
街上已经很少?出现?车辆和行人,新闻上每天都在开发布会?,但没有人给这病下?一个?准确的定义。人心惶惶。
赵雪妮还在想办法离开武汉,全公司都在帮她出主意,只有一个?人不知情。
许漠的电话又一次打来时,赵雪妮直接关掉了手机。
“赵小姐!”房外有人拍门,“赵小姐!”
床上的赵雪妮闷哼了一声,意识到自己发出的声音太过微弱后,她慢慢用手肘撑起身子,脚板踩到地面时,腿窝止不住地发抖。
门外人还在喊,“赵小姐,请你出来!”
赵雪妮打开了门。
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她的另一只手紧紧抠着墙面。这是着力点。
酒店前台看了眼她的脸,说,“赵小姐,不好?意思,上级有通知,我们酒店今晚就要歇业了。”
赵雪妮没懂她意思,皱了皱眉。
前台报歉笑笑,“我们也无能为力,但是酒店从?今天开始不让住人,得用作其他用途。只能麻烦您晚上搬走了。”
赵雪妮没说话,她面无血色的脸让前台有点发怵,试探着问,“您该不会?是发烧了吧?”一边往兜里摸口罩。
赵雪妮眼里豁然亮了一下?。
但她很快想到另一种可能性。
如果她发烧,他们会?不会?当即把她扔出酒店?经过苏莹夫妇的事之?后,对于人性,赵雪妮持怀疑态度。
她挤出一抹笑,摇了摇头。
前台明显松口气?,抚着胸口说,“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跟上级交差去了。
晚八点,赵雪妮办完退房,拖着行李箱从?大厅往外走。
防风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