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皇帝生死牵一发而动全身,陈宁只怕也畏惧会真的出事。
他不让城中其他官员插手,就是为了无论最后是什么结果,他都能及时封锁消息给自己留出充裕的时间来做应对。
既如此,放沈应去看皇帝对他只有利处并无害处,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沈应猜测陈宁今日都不会阻挠他入内。
果然,那副将打量过沈应后,便不发一言地叫人通传去了。旁边吃了闭门羹的官员心中多有不平,转头跟身旁的同僚说:“跟我们就是油盐不进的一句‘请回’,怎么到他跟前就变成可以通传了。”
同僚偷偷看了沈应两眼,低声回道:“你若天天睡在龙榻上,你也有这待遇。”
两人还待再嘲讽几句,却被其他同僚阻止,只能愤愤哼了两声。
沈应背手立在门前,只当什么都没有听见。
想来陈宁对沈应前来早有所料,没等多久就有小兵来请沈应进去。门外官员面面相觑,眼见着沈应真进去了,众人双手互相对着一摊。
“这叫什么事?”
有人大声发泄着不满。
可惜经过叛军作乱这一遭,现今整个金陵城都被陈宁把持着,他们刚从阶下囚重回自由身,再想回到座上客的身份只怕还要再缓一缓。
便是平常,沈应也不会在意他们的看法,更不用说此时。
他跟着小兵往府中走去,想起数日前还在这府中做阶下囚,现在为着霍祁又自己送上门来,真是咬碎满腔银牙在心里嘀咕着霍祁欠他如此这么多,若那人敢抛了沈应这债主,自去跟阎王幽会,沈应就是追到冥府去,也不会放过他。
霍祁被安置在府中正院,沈应跟着走过仪门,闻到府中尚未清理完毕的人血的腥臭还有硝烟的气息,喉间难掩阵阵恶心,眼前也不禁发黑起来。
沈应停下脚步,无力地将手支撑在影壁上缓了缓脑中的痛楚。
他的身体在船上经唐陵施针本已经好了许多,只是唐陵曾对他说过这针还需在半月内再扎两回。如今半月之期已过,唐陵却被叛军带走不知所踪,沈应的头痛越发难止,症状反而比被唐陵医治前更严重。
小兵见他面色难看地撑着墙壁,也有些不知所措。
“沈大人你这是……”
小兵上前扶他,沈应谢过他后解释道:“无碍,只是近日感染了风寒,身体有些不适。眼下还是陛下最为要紧,请小哥快带我去探望陛下。”
小兵低声嘀咕着皇帝陛下从被送回来就没再醒过,大夫们不眠不休地守在他床前医治着,只怕沈应去了也没法见到人,但还是尽职尽责地把沈应扶进房中。
屋中人手来来去去,沈应见到侍女端着大盆染了污血的水从他身边经过,盆中污血荡着像是个黑色漩涡引人入坠。
沈应只看了一眼,心头便凉得吓人。
但他为人向来如此,越是绝境反而越能冷静。
霍祁睡在床上,以纱幔做的帷幕与外间相隔。沈应见到有几位大夫守在他床边,正在相互帮着手处理着他身上的伤口,心知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腾出空来探查屋中的其他人。
有备无患,他可没准备真的陪霍祁死在这里。
沈应站稳身体放眼望去,第一眼便见到陈宁立在桌边向他望来。
屋中明明有座,这人却不坐?沈应边拱手向陈宁行礼边在心里判定这人若不是太会装就是太迂腐。
不得皇帝诏令就不敢在御前放肆?就算皇帝昏迷不醒也不敢?
不是沈应瞧不起霍祁,但霍祁登基后,他还没在霍祁跟前见过这么忠心的臣子——那群暗卫不算。
他们的脑子早被人教坏了,满心满眼都是该为主人去死这样的想法。
纵然沈应与武柳还算有些交情,但他也不得不公平评价一句,这群人更像是霍祁手中一件趁手的兵器,而不是臣子。
沈应向陈宁行过礼起身,陈将军向他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他面色平静,看向沈应的目光中倒是未见鄙夷,但看这态度,他对沈应的印象看来也不怎么好。
而沈应只日前在霍祁面前与这位陈将军有过一面,今日才是两人的第二面,他暂时还没法判断这位陈将军到底是忠臣还是奸臣,便主动搭话道:“多谢将军放我进府,沈某在府中惊闻陛下在回京途中受伤,实在担心得紧,若不能亲眼见到陛下无碍心中难安。”
陈宁瞥他一眼见他脸色苍白,忧色郁于眉间,神态真切不似作伪。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