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久久无话。
一壶酒喝完,眼底烧然醉意,拎起另一壶酒,用牙咬开酒塞,扭头吐出去。
将酒倒在石碑前的坟包上,望着远方光秃秃的山丘,轻轻地叹口气,似乎在倾诉心中的无奈,眼底藏着一汪火热。
世间规则和约束加身令她有所顾忌,再不能肆意妄为。
从前一心只求追寻真相,找到藏宝图碎片解决隐患便足矣,如今经历过许多,心境早已与先前不相同。
手指被涤荡的气血激得发麻,握紧拳,立重誓,手心捏汗,心如鼓雷。
她要去从军。
桌上的笔被碰掉,卫湃心中闷闷的,一整日神经都绷着,胃部也微微不适,难言的不安涌上心头,指节抵着太阳穴闭目敛神。
严司直不免担忧,劝道:“大人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我们几个再整理一下。”
卫湃难以聚起思绪,留下也是消磨:“既如此,辛苦各位大人了。”
严司直还是第一回见他如此听劝,接连数日秉烛达旦,也难怪他身体吃不消。
卫湃匆匆回府,皱着眉心,身体已然十分不适。
擡步赶往客房,见到林婶子,问道:“应姑娘呢?”
林婶子目光闪烁,眉眼间有化不开的忧愁:“应姑娘她出去一趟再回来时,向老将军请辞了,说是要去从军…向府上借了马和干粮,此时怕是要出城了。”
卫湃回过神的时候,已经骑在马上向城门方向而去,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夜光阑珊,星河蜿蜒,卫湃站在城楼上,看到了夜空下骑马远行的伶仃身影。
圆月悬挂天际,月光的清辉覆盖星河万里。
应玉堂回过头,看到身后高楼上点点灯火,心里涌上一股淡淡的悲伤。
她好像一直都是一个人。
赵后被废,永拘折雁塔,赵家宗亲全部流放,九代后人不得入仕,瑞王参与杨家案,设计窦儿巷失火,构陷栽赃给赵家,罢黜封号贬为庶人,发配边塞戴罪服苦役十年。
十年前的周家案水落石出,杨家也还以公道,杨绾比之前更受宠,源源不断的赏赐分发下来,以安抚杨家先前受到的委屈,窦儿巷失去家人和屋舍的百姓也都得到补偿,一桩又一桩的事冲刷着新春,年关的喜庆充盈大街小巷。
悬挂着的红红火火的灯笼随风摇摆,璀璨的焰火在空中绽放。
卫湃与祖父丶父亲用过团圆饭,称有些乏累便先回去休息了。
不远处传来巷子里喧闹的鞭炮声与欢笑声,心底涌起一股酸涩。
回到书房,看着托人打探的边塞情况上面的只言片语,纸张已被他反反覆覆看过无数次,偏偏上面一句都没提到她,只阐述了环境艰苦和战事紧张,请他代将士们多争取一些粮草。
因瑞王之事,他已被圣上怒斥,皇室尊严与天子颜面,即使瑞王犯下大错,也不应公之于众,而他执意要求将周家案丶杨家案以及窦儿巷失火几件案子大白天下,还于百姓们公道,使得圣上暗怒,痛斥他不知变通,多年的为官之道通通忘记了。
卫湃默默听着,仍旧不改。
或许这个结果也不能令她满意,过刚易折这个道理谁都懂,真正做起来如此艰难。
应玉堂在军中的生活持续了两三年。
爆竹声中,大雪纷飞,近年来边塞动荡不断,北乌所处环境艰苦,与扎克昆都刚结束一场惨烈大战,战胜后,朝廷要沈大将军回都城述战。
沈大将军不愿回都城,随意找了个有伤在身的借口推脱,推荐一人代他回去——镇北将军应将军。
朝廷允。
站在雪中仰望城门,三年来她无不怀念城中人。
战马呼出白气,应玉堂眼底浮起一丝炙热。
一片雪花落在鸦羽般的睫毛上,时隔三年,除夕飞雪,再次见到卫湃,她确认了一件事。
她当年确实看上他了。
内宦高呼:“镇北将军到。”
应玉堂迎着百官好奇看来的目光踱步入殿,站在中间,旁边便是穿着紫色朝服,上面绣着孔雀,衬托得他本就冷肃的一张脸更白了。
怎么,见到旧识让他如此不快吗?
应玉堂微垂着头,用馀光匆匆一撇,因此没看到卫湃的眸子清亮如星辰。
百官听闻应将军是女武将,心底仍忍不住震撼。
不像他们以为的那样魁梧雄壮丶面容丑陋,一身明亮银甲,黑如墨的裘衣披风,凤翅金冠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