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听到这话,眯了眯耷拉的眼皮,而后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大胆,林家人竟如此目无尊卑,你还敢同我提条件?”
大学士辅佐了三代君王,是有名的纯臣,至少在今天出席赏花会的人当中,还没有人敢同学士夫人谈条件,就连平宁郡主也得敬她三分。
偏偏林知清是个意外,她朗声道:“我大伯在我来之前耳提面命,教导一定要克己复礼,不给学士府添麻烦。”
“知清谨小慎微,却一次次被人刁难,实在是有些害怕,恳请老夫人答应我,别让有些人悄悄动手脚。”
林知清这番话一出,人群瞬间炸开了。
“动手脚?谁会在学士府里动手脚,她怎能说出如此不知羞耻的话来?”
“果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贱人,不懂规矩不说,竟半点廉耻之心也无,诬陷别人刁难她!”
“林家主不似主,仆不似仆,没规矩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林知清实在太不要脸了。”
“有那样一个爹,她会是什么好东西?”
众人议论纷纷,林十安的一张娃娃脸黑了个彻底,他最是听不得别人诋毁林家:“知清,这不是在林家,你休得放肆!”
忍?退一步越想越气!
林知清摇摇头:“堂兄,诋毁林家的不是我,是她们。”
她的目光倔强。
“清儿,休得胡说。”江流昀嘴角下撇,看上去并不是很赞同林知清的做法:“你太冲动了,快同老夫人道歉。”
林知清话里话外无非就说了一件事,那就是有人针对她。
而今日是在学士府的地盘,有人针对她便代表学士府不作为。
对于东道主老夫人来说,这无疑是在挑战她的权威。
但林知清知道,如果她现在不把话挑明,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总有人跳出来挑她自己的理。
她没有参加过此类宴会,但用膝盖想想就知道那些看不惯她的人定会在她背后动手脚。
如今她先发制人,想动手的人肯定会先掂量掂量。
似乎是看出了林知清的想法,也有可能是并不在意,陆淮并未出声,只是把玩着手中的玉制小算盘。
老夫人稳坐高台之上,掀了掀眼皮,脸上的笑容虽盛,但眼中却一丝笑意也无:“林知清,你是在说我管家不当,还是对我学士府有意见?”
“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凭什么在我学士府撒野,若不是囡囡邀你前来,你连站在我面前的机会都没有。”
花小姐抿唇,轻轻晃了晃她的袖子:“祖母,林小姐的医术极好,今日确实有人对她不敬,这并不是她的过错。”
似乎是没想到自家孙女会替林知清说话,老夫人安抚性地拍了拍花小姐的手:
“林家的女人向来会勾人,你也是被她蛊惑了,我举办春日宴这么多年从未出过茬子,如今居然被这么一个臭丫头挑理?”
平宁郡主看着江流昀面对林知清时担忧的眼神,心中的火冒了起来:
“老夫人所言极是,争一个彩头罢了,整个盛京城谁不知道你胸无点墨,谁会针对一个毫无威胁的人?”
这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在场的人确实都是这么想的。
林知清有什么资格怀疑别人针对她,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在一个废物身上耗费时间。
看着周围人嘲讽的眼神,江流昀着急了,他抱拳上前:“老夫人,清儿心地纯善,她说的话并不是她的本意,还请你多担待。”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江家小子,你是个好的,你爹却是糊涂了,将你配给这样一个德行有亏的人。”
“如果你心中有气,今日我便禀明贤妃娘娘做主替你解除了婚约,盛京城中还有大把闺秀等着你挑选。”
一句“德行有亏”,也算是将林知清定在了耻辱架上,周围的人纷纷附和了起来,都在说林知清配不上江流昀。
虽身处风暴中心,林知清的心情倒也不算太差,能解除婚约的机会并不多,眼前便摆着一个现成的,只不过真的会这么顺利吗?
老夫人身边的平宁郡主尤其激动,她涨红了脸,含情脉脉地看向了江流昀。
在众人的注视下,江流昀一把撩开衣摆跪倒在地:“谢老夫人关心,但没有人能比得上清儿,我不会同她解除婚约!”
此言一出,人群一片哗然。
林十安松了一口气,陆淮却微微皱眉。
江流昀平日里便直来直去的,可在这种场合说那些话,传出去以后整个盛京城的闺秀恐怕都会将林知清当成眼中钉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