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拉伦湖,名字源于维京语,意为石头海滩。它自西南向东北,汇入波罗的海,湖上常有游船,观光项目很受好评。
站在湖边,不知怎么的,她想起来古代戏文里的一句词——
休恋逝水。
词是古代词,水是外国水,可哲思却是放之四海皆准。她往湖水入海的方向遥望,心神难静。
带着雪意的风吹过来,祁纫夏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她正在犹豫,是不是该找个地方避风,蓦然间,一种怪异的感觉,突兀地顺着后背爬了上来。
——有人在看她。
祁纫夏立刻回头放眼身后。
视线里,三三两两的市民和游客,步履轻快地行走在街道,闲适而有序。不远处,一辆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开过来,到站刹车,跳下来一群有说有笑的年轻人。
全无可疑的影子。
祁纫夏半晌没有再动。
她笃信自己的直觉,刚才那一瞬间的异样,绝不是她多心。
接连两个骑行人从她身前经过,风驰电掣一样的速度。祁纫夏退步让路,脑海里的某根弦,忽然随着扬起来的风颤了颤。
她鬼使神差地给谈铮发了微信。
【你在哪里?】
一街之隔。
冬装的口袋深,手机藏匿其中,响震感知很清晰。谈铮靠在街道的拐角,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亮起。
看清文字内容的刹那,谈铮的瞳孔震动。
他仿佛听见了命运女神在耳边低语:去,告诉她,你就在她身后。
接着一切就会顺理成章,像浪漫电影里演绎的那样,异国的风雪消弭掉所有的隔阂与误会,男女主相拥热吻,其余所有,统统沦为陪衬。
但这里没有聚光灯。
谈铮的指尖停在键盘上,半晌不动。
最终只发出去三个字。
【在公司。】
他的视线里,祁纫夏低头盯着手机屏幕,若有所思,却始终没有再打字。过了良久,谈铮看着她收起了手机,缓慢沿着公园小路往前走去。
谈铮下意识想跟上。
可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拦住他的脚步。
他坐了十小时的飞机,上午九点多钟刚刚到达斯德哥尔摩。他很幸运,只是在城区中心转了转,就远远瞧见了祁纫夏和程影。
隔着马路的距离,谈铮看到祁纫夏笑着和程影说话,眉眼之间尽是飞扬的神采,整个人像在发光。
她现在应该快乐极了,谈铮想。
这种生动明亮的神态,是和他相处时,未曾流露过分毫的。
他仔细回想,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祁纫夏分明就像一丛荆棘,从头到尾都是刺。
正如她的名字里,藏了一把刃。
触碰。
然后流血。
他从中感受到别致的痛苦。
淡淡的咖啡香气,从身后咖啡馆的门缝里飘散出来,深深沁入肺腑。谈铮呼吸着低温度的空气,调转了方向,往他来时的路走。
没过多久,下雪了。
谈铮来得匆忙,甚至没有预订酒店,就这样在街上漫无边际地走着,直到在一个十字路口,红灯使他停下了脚步。
这雪来得很急,纷纷扬扬落下,地面没多久就蓄了一层轻薄的白。
谈铮拿出手机查天气,雪停要在预计两个小时之后。他不得不开始考虑,是否应该找个临时的容身之处。
他已经开始搜索附近的酒店,但网络有些卡顿,网页加载慢得恼人。
正是在这等待的间隙里,谈铮的余光瞥见,他的身边站了个人。
眼神转过去,分毫不差地对上了祁纫夏幽深的瞳孔。
雪片暂停在空中。
“……在公司?”
她重复一遍他的说辞。
“我竟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把公司开到了斯京。”
谈铮怎么也没料到这个偶遇。
他们走的,明明就是完全不同的方向,为什么还会在这里遇上?
他滞了良久,才强作镇定地别开视线,“抱歉,我没和你说真话。”
祁纫夏的语气不见波澜:“说谎不是好习惯。谈总,我建议你待人还是真诚点,否则,麻烦容易自动找上门。”
红灯转绿,她提步正要往前走,忽听谈铮问道:“你刚才,是不是已经看见我了?”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