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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凤栖不答她的话,倒问她:“凭由不凭由的另说吧。哎,你日常给我打水洗脸、洗衣服是不是在西北边的山泉那儿?”

溶月说:“是啊,您怎么知道西北有山泉?”

凤栖说:“去见他杀了马靖先那回,听见右手边有泉水声。春天了,水挺大吧?”

溶月经常去那里给凤栖洗衣,顿时笑道:“可不是,化了冰之后,倒像汛期似的,溪边石子上还长了青苔,有时候打滑。靺鞨士兵都不愿意去溪水边,洗衣都差遣营伎和掠来的女娘;打水都差遣应州的民夫。不过我才不怕,大不了湿湿鞋,太阳下晒半天就干了。”

凤栖听她又开始喋喋不休了,笑了笑问她:“你能不能告诉我,这片中军的营地是怎么分布的?”

溶月挠了挠头皮,双手比划,努力地跟凤栖描述起来。

但凤栖听了半天说:“你呀,天天倒是唠唠叨叨的,重要的话又实在是讲不清……”

溶月忸怩道:“奴是乡下人家出身,本来就笨么……”

也不全是笨,就是视野狭窄,不会关心伺候主子之外的事务,用进废退,自然说不清这些与梳洗打扮、喝茶吃饭、女工刺绣……之外的事。

凤栖和溶月这段日子同甘共苦,也晓得她的忠心,原本心里那些对他人的无端鄙薄已经减少了很多,对溶月也更多的是怜惜。

她的想法,可以另辟途径来实现。

于是,她挑了一片旱柳树叶,抿在唇边,“呜噜呜噜”吹出一曲小调。“好不好听?”她笑嘻嘻问溶月,而后也不等回答,自顾自用树叶练习曲子。

第105章

白天营帐里通常只有凤栖和溶月两个人,溶月先还觉得新奇,渐渐也无聊起来:“娘子练习曲子,奴就先给您洗洗衣裳去吧。”

凤栖说:“不忙,这么好的曲子,你也该学学。”

溶月哭笑不得:“奴五音不全的,琴瑟琵琶都学不来,何况是一片树叶!”

凤栖抿嘴笑笑,只说:“那就先和我学吟词吧。”

“奴又不是营伎,学这些干嘛?”溶月收拾收拾营帐里的脏衣服,“奴的本分是伺候您起居!”

凤栖依然不解释,自己缓缓吟道:

“照野旌旗,山重地低,东风渐绿草木。

西风残马,隔栏泉音空诉。

高楼浮云今何处,风卷地,百草折覆。

有歌姬,叠鼓二刻,望断来路。

萋萋茂林多烟柳,盼归燕北来,梧桐春树。

登临庾楼,黎明相望三途。

折转雁道付新曲,天涯游、水脉萧疏。

向三更,铁衣寒透,窄径难步。”(1)

她吟诵的声音也有韵律一般,即使没有树叶吹出的曲子伴奏,也宛若歌声。

溶月虽然听不懂词里的意思,但是好听的东西人所共爱,不由就捧着一盆衣服怔怔地听起来。

凤栖吟唱完一遍,偏着头对溶月笑道:“诗词自有韵律,诵起来朗朗上口,绝不会比你在王府让背的家规难记。咱们不急,慢慢来,我教你吟诵诗词。”

溶月别扭了一会儿,然而营地里也实在没有她太多的活计,加之凤栖一直软软地拉着她的衣袖,“试试嘛,试试嘛”说个不停。溶月心一软,也就答应了。

她想:这位小郡主娇媚可人起来,真是我见犹怜!怪不得冀王对她神魂颠倒,即便是纵火逃跑、拒绝圆房、榻上互殴……这样会叫男人忍无可忍的事情她做了一件又一件,冀王也不过轻拿轻放,小小教训一顿就算了。

她又暗想:但现在这又是哪一出呢?不会又想着要逃跑?

之前凤栖确实提过,不过提了一嘴也没再有后话。溶月看这铁桶般的军营,想想也没辙逃出去,只当她是胡思乱想的。

此刻溶月害怕起来,祈祷凤栖不要再使幺蛾子了,实在太吓人了!

转念又自我安慰:说不定凤栖心意已经扭转了,填词唱曲,不就是用来讨男人欢心的么?他们夫妻要是能琴瑟和鸣,温凌也不至于三天两头动手,凤栖也不至于三天两头挨揍,她这做丫鬟的也不至于提心吊胆:既要担心主子,又要担心自己。

这么自我宽慰,便觉得一定是真的了,倒又祈祷他们俩赶紧和好,于是点点头,努力开始背那首词。

这日温凌处理完军务比较早,回来的路上,他老远就听见些微的乐声,问他营地边的哨兵:“是北边儿的营伎过来了?”

哨兵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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