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胤礼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体温也在下降。
沈钧钰心急如焚,不断地低声呼唤:“纪大人。撑住。马上就到了。”
城西的废弃茶楼越来越近。
那是一处早已荒废多年的产业,据说前朝时就存在,后来几经转手,最终因闹鬼的传言彻底荒废,平日里连乞丐都不会靠近。
残破的院墙在夕阳的余晖下投下扭曲的阴影,如同蛰伏的怪兽。空气中弥漫着木头腐朽和灰尘的呛人气息。
马车在茶楼破败的大门前戛然而止。
护卫们迅速跳下车,警惕地结成防御阵型,刀锋出鞘,目光如电,扫视着周围死寂的环境。
风吹过空荡荡的窗洞,发出呜呜的怪响,更添几分阴森。
“快。抬进去。小心点。”沈钧钰率先跳下车,指挥着护卫将气息奄奄的纪胤礼小心翼翼地抬出马车。
他目光如炬,迅速扫过茶楼黑洞洞的大门和破败院落,寻找着可能的接应点或者藏身之所。
纪大人指明来这里,必然有他的道理,或许这里有他提前安排好的接应人手,或者藏有急需的解毒药物?
就在这时。
茶楼那扇早已腐朽不堪的大门内侧阴影中,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扑出。
这身影的目标,赫然是担架上毫无反抗之力的纪胤礼。他手中握着的,是一柄闪烁着幽绿光泽的毒刺。
真正的杀招,原来埋伏在这里。
对方算准了纪胤礼重伤,沈钧钰心神大乱,护卫刚刚抵达的绝杀时机。
“你敢。”沈钧钰狂怒咆哮,目眦欲裂。
他离得最近,反应也最快,几乎在刺客扑出的瞬间,身体已经本能地前冲,同时腰间佩剑呛啷一声出鞘半尺。
但肩膀的剧痛和刚才激战的内腑震荡让他的动作终究慢了半拍。眼看那抹致命的幽绿就要刺入纪胤礼的心口。
千钧一发。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带着刺耳的厉啸,撕裂了茶楼前的死寂。
声音并非来自沈钧钰的方向,而是来自茶楼侧面一处坍塌的矮墙之后。
一道乌光,后发先至。
那乌光快得如同真正的闪电。精准无比地击打在刺客握着毒刺的手腕上。
“咔嚓。”
又是一声清脆的骨裂。
刺客的手腕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猛地弯折,那柄淬毒的尖刺脱手飞出,“叮”的一声钉在旁边的柱子上。
刺客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这突如其来的救援让所有人都是一怔。
沈钧钰和护卫们猛地转头看向乌光射来的方向。
只见那片倒塌的矮墙残骸之后,一个纤细却挺直的身影缓缓站起。
夕阳的余晖如同熔金般泼洒下来,勾勒出她清丽而苍白的侧脸轮廓,鬓角散落的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颊边。
她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素色劲装,外罩的薄纱披风在风中微微扬起,手中握着一柄造型古朴的短弩,弩弦还在微微震颤。
竟然是晏菡茱。
此刻,她脸上没有丝毫往日的温婉怯懦,只有一种冷静和一种深不见底的决绝。那双总是低垂含羞的秋水明眸,此刻锐利得惊人,死死锁定着那个刺客。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怎么会有如此身手?
那精准狠辣的一箭……
无数疑问在沈钧钰脑中翻滚,几乎要将他淹没。
晏菡茱的目光扫过担架上纪胤礼惨白的脸和那泛着暗紫的伤口,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剧烈地收缩了一下,冰冷的眼神里瞬间燃起一丝难以抑制的怒火。
但她没有立刻扑过去查看他的伤势,而是猛地抬手指向那个试图遁入茶楼阴影的刺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拿下他。要活的!”
……
门轴沉重的呻吟在暮色里拖得老长,靖安侯府那两扇朱漆大门,被几个健壮家丁咬着牙合力推拢。
最后一丝天光被门板彻底切断,只余下门内骤然加深的昏暗,和一种令人心头发沉的死寂。
“落闩!”沈钧钰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刮过每一个竖起耳朵的下人。
“哐当!咔哒!”门闩落下,沉重的机括咬死的声音,听得人心头一跳。
所有原本交头接耳的仆役,瞬间像被掐住了脖子,大气不敢出,纷纷垂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