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倾倾身弯腰,抱着人出来。
雪落在他肩头,远看像薄薄的一层纱。
顾南澈从车内拿了伞,撑开它,又站二人身侧。
游行沉睡,神色安稳。
顾南澈瞥了眼,手搭左手肘处,忽道了句:“同淋雪,共白头。”
容倾看顾南澈,垂下的眼睫也沾了雪色。
皱起眉,问:“闭嘴。”
顾南澈眨巴眼,“这是一句诗,我记不大清了,叫什么今朝就算同淋雪,余生也算共白头,雪一直都有种治愈的感觉,你不觉得,雪融化后,春天就到来了吗?”
容倾无言以对。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
他怀中的这个人,是宁可死在冰冷的雪夜,一个人沉入寂寞的荒原,都不愿回头找他帮忙的。即便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仍然那么固执,依旧将楚河汉界分得两清。
各自执行各自的计划,恨不能从此将他推出他的世界。
容倾很难不郁闷。
“那你的春天就酸死你吧。”容倾拿过伞,垂眸。
游行睡姿安逸,脸颊还带了微不可见的粉。
顾南澈好笑,“我又不喜欢那条酸凌濛,拿刀剁掉得了。”
容倾实在是接不了话茬,淡漠扔了句:“多谢。”
顾南澈挠头。
容倾掏钥匙,打开门,可他双手抱着人,根本没法。
钥匙怎么也掏不出来,容倾站在门口玄关,恍若面对一堵坚硬的墙,比如游行的心。
恰好这会儿,门开了。
柳夏穿围裙开门。
光闯出来。
容倾看到屋内换了新的装修,柳夏对他说:“回来了?”
容倾闷闷点头。
柳夏也没说什么,他摘下围裙,容淮南踩着皮鞋咚咚咚跳下楼,随手捏了下柳夏的肩膀,随意对容倾道:“我跟你妈去一趟教廷,会有一个星期不回来。”
容倾把游行放到沙发上,盖了毯子,一边扯领带一边问,“去哪里?有饭吃吗?”
“去云城见人。”容淮南往肩上围围巾,“你知道,这个时间因子污染比较嚣张,安全所的建设能推进就推进吧,我也帮不了太大的忙,别担心我,担心你自己。”
容淮南放好鞋子,在鞋柜上。
柳夏跟容淮南快速出门。
容倾面对一屋子的暖黄色,桌上传出排骨汤的香味,他妈妈放了蒜。
可容倾一点食欲也没有,他侧步走到沙发处,对着游行睡着的脸看了会儿……
到底,没思考出一个什么结果。
容倾去洗澡,出来后就看到游行披着个毯子,甩开他,也道:“洗完澡了?”
游行脱掉自己的外套,路过容倾时,容倾惯性扯住人的手腕。游行往他怀中跌,他皱眉,想挣脱,却被容倾揽住腰,整个人落在容倾腿上。
游行看容倾乌墨般的黑发,又看到对方深邃的眼眸。
“松开我。”游行推搡着容倾。
容倾看了会儿人,游行让他制住手腕。
这样过了片刻,容倾松开了人,游行旋着手腕,从沙发上退下去……
下一刻,容倾再度拉住游行的右手,再次将游行拉到了自己身上,而直接跨坐在自己腰边。
游行愣了会儿,别开脸。
容倾在他耳边道:“你要是真能生,我早该让你生了一个又一个。”
“我看你,怎么逃离我身边。”容倾何尝共感不到游行的心思,每一次共感,对方不会给他想要的答案。因为终点都是末路,所以他要选择跟他成为陌路。
游行腰被拧得疼。
“容倾,你不该是这样。”
游行刚说完,容倾的浴袍就变得松松散散。
容倾似乎没听见游行说的话,他不跟游行打商量,只道,“睡到明天不会醒,怎么样?”
游行指甲嵌进容倾的肩膀里。
他几乎能够想到,容倾那双漂亮分明的手,如何在自己的肩胛骨处流连。
冬日的雪,下得很猛。
容倾闻到游行身上新叶般的气息,忍不住地吻上了他的唇。
新叶带刺,扎人一手血。
容倾似乎也不在乎,反而是伸出手,主动拥抱带刺的藤蔓。
上头开满长了荆棘的玫瑰,痛而刺骨。
游行呼吸都带着桃花盛开时,颤栗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