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得及坐下,崔嘉禾便急道:“庾兄,你今日是何意?为何要应和谢明玄的打算,将这赋税改革之事揽到自己头上?你明知道, 这件事做好了,功劳都是他刺史大人, 若做不好,责难全是你的。”
“而且, ”他加重了语气, “你如今是想抛弃我崔家, 给他谢氏当马前卒吗?”
庾巍款款坐下, 倒了杯水递给他,方缓缓道:“我自有我的打算, 你不必着急,听我慢慢说。”
崔嘉禾满面不悦地坐下。
庾巍看着他, 慢慢道:“我今日做此选择,是因我看的出来,谢渡想要的赋税改革,一定会成功。”
崔嘉禾冷冷道:“哦?”
庾巍道:“你可知那林汝靖是何人?”
崔嘉禾淡淡道:“我虽然不认识他,但谢明玄手下有几个能人,倒也不稀奇,怎么就值得你在意?”
庾巍道:“若我所猜不错,他是沈樱的舅父。”
崔嘉禾蹙眉:“沈既宣是萧家的女婿…”
话没说完,他就反应过来,沈既宣前一任夫人,似乎确实姓林。当时沈樱被册封太子妃时,那位林夫人也被追封了诰命。
但崔嘉禾还是不明白:“那又如何?”
庾巍道:“谢大人夫妇和鸣,感情甚佳,若非十拿九稳,他绝不会用沈樱的舅舅来做这件事,这样来看,此事非但没有风险,还是个抢功的好时机。”
崔嘉禾若有所思。
庾巍道:“嘉禾,你甘心一直居于谢渡之下吗?”
崔嘉禾自然不甘心,但心里也明白,自己不论是家世能力名声,没有一样比得上谢渡。
看他不说话,庾巍笑了笑:“谢家权势无双,不外乎是因着出了位太后。可如今你崔家出了位皇后,过些年未必不能做太后,太皇太后,凭什么你要屈居他之下?”
“西汉景武时期,窦太后当政,窦氏一族权势熏天。”庾巍慢慢道,“后来窦太后薨,王太后当政,王太后的弟弟田蚡逼死了窦太后的侄儿窦婴。嘉禾,前车之鉴,后车之师,若要打垮一个人,首先得了解他。”
崔嘉禾看了他片刻,起身冷笑:“但愿你说的是实话。”
他拂袖而去。
庾巍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下,不疾不徐为自己倒一盏茶,轻轻笑了笑。
瞧,崔嘉禾每日和他亲亲热热,到了关键时候,还是忍不住拿庾家当他们崔氏养的狗。
既然一定要当狗,为何不选个更高大的门户,博求更大的富贵呢?
他本就没打算让崔嘉禾相信他,不过是维持面上的情分。
如若崔嘉禾要撕破脸,他也不畏。
总归,人要做出最合时宜的抉择。
庾巍饮下盏中清茶,起身离去。
此刻,谢府。
宾客尽散,沈樱和林汝靖并行,往客房走去,谢渡跟在二人身后,悄无声息听舅甥二人说话。
沈樱仍是那幅乖巧清甜的样子,与平日大相径庭:“舅舅,好长时间没见了,舅母和弟弟妹妹好不好,表哥表嫂们好不好?”
林汝靖笑道:“除了天天念着你,没什么不好的,偷偷告诉你一句,舅母给你准备了礼物,等她到了,你见着后,可别说我通风报信。”
沈樱好奇:“什么礼物?”
林汝靖:“这可不能告诉你,届时你自然知晓。”
沈樱皱了皱鼻子:“那你跟我说什么?又不肯告诉我,平白无故让我心急。”
林汝靖但笑不语。
沈樱也不是真的生气,又小小抱怨了几句,便说起来别的事情。
谢渡看着稀奇。他知道,沈樱与林家人感情好,远超沈既宣那一家子,但这样故作姿态的撒娇,还真是不常见。
到了晚间,他便握着沈樱的腰,在她耳边哑声道:“撒个娇来听听。”
沈樱满目茫然。
谢渡笑:“就白天,跟你舅舅说话那个声音。”
沈樱一下子反应过来,一惯波澜不惊的脸上,陡然生出几分羞耻,用力推他:“闭嘴!”
谢渡轻而易举按住她的手腕:“说不说。”
沈樱挣脱不得,没有办法,偏过头,又转回来,对他说:“你离我近点。”
谢渡靠近她,二人交颈而卧,她靠在谢渡耳边,嗓音轻轻甜甜的,喊他:“渡哥哥~”
谢渡愣住,手下松了力气。
沈樱趁机从他的控制下逃了出来,扯过一旁的被子裹住自己,背对着他当缩头乌龟。
谢渡被她这幅徒劳挣扎的模样弄的哑然失笑,握住她的肩,靠过去,炙热的呼吸落在她颈间。
两日后,林汝靖与庾巍在刺史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