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阔的月季花田之中,层层叠叠的月季花花瓣如同粉色渐变的海洋。花枝在风中轻舞,花瓣时而轻轻飘落。
然而此时,这片美丽且生机勃勃的花海之中,有一座坟茔安静地矗立着。周围的月季花纷纷簇拥在墓碑的旁边。
那是饶钰母亲最喜欢的花。他的母亲便长眠于此。
然而此时墓碑的面前却站着一个男人,男人一身肃穆的黑衣,深深凝视着那墓碑。
墓碑上一笔一划全都是他亲手撰写,又亲手篆刻。
“哗啦——哗啦——”
男人耳尖一动,却听见花坛内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冷冽的目光瞬间对上了那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也是他和她的儿子,她给他起名叫钰儿。
然而他却暴怒道:“不是不让你靠近这里吗?护卫呢?都干什么去了?”
赶紧有看守花田的护卫过来,将他们的小太子带走。
“父皇父皇,我也想看看母后——”小太子饶玉死命地从护卫手中挣扎着。
在男人的眼中闪过的不是慈爱,而是一抹憎恨和厌恶。
他那时候听不见,直到在后来反复的梦中,他终于读懂了那几个字的口型。
你配吗?
他终于明白了父皇从未允许他靠近过这片他为他最爱的女人栽下的月季花田,也从未让他祭奠过母后的原因。
是他不配。
他与母后出去游玩时被敌国的细作给盯上,母后在马车中紧紧护住了他,然而马车却被剑雨扎成了筛子。
等他父亲赶来的时候,他母亲已经奄奄一息,可是怀中还抱着他却几乎完好无损。只是受了惊吓后哇哇大哭。
他父亲一把扯开他,颤抖的手抱住了母亲的尸体。没有再理会过他。
往后的日子中,他被安排学习如何成为帝王,如何平衡朝臣,如何治理国家,一天的课业都被排的满满当当。
他父亲却在宫中开辟了如此之大的一处月季花田,又偏执地将他母亲埋在了宫中,日日夜夜让人守卫不得靠近。
尽管母亲便长眠于身边,可连同他也从未被允许靠近过那处花田之中。
直到反反复复的梦境里,他才读懂了那男人对他的厌恶。
为什么当时死的不是你?
年少的梦境之中第一次读懂了这几个字之后,他几乎如遭雷击。小小的他一直视父亲,那个雄才伟略的帝王为榜样。他失去了母亲,父亲又恨不得他去死的时候,他的世界全部崩塌了。
他开始变了,变得自暴自弃、自我怀疑,甚至几次找死,直到被他下界由来的师父救下,又发现了他的灵根,便将他带走。
他当时觉得反正在哪里都一样,离开这座囚笼似的皇宫也好,便不顾那个人的反对踏上了上界。
到了修真界,他才知道世界之辽阔,以及他的父亲并不是他所有的天空,也不完全是他未来想要成为的人。他也是一个普通人,有着私欲、有着贪念、有着喜怒哀乐、不是那个唯一正确的帝王。
他开始逐渐接受自己。母亲当年救下他,不是让他找死的,而是想让他活着,他要带着母亲的那份一起,好好的活着。
没想到那个男人一封急书传来,说自己病重不久于人世,* 让他回来接手国家。他虽然对这个王位没有丝毫兴趣,可是毕竟是他的臣民,于是他打算回来处理完国都的一切事情之后再返回修真界。
却没想到,回来看到的不是重病缠身的父亲,而是魔蛊入体的父亲。给他下蛊的那只魔物已经埋伏在了皇宫里。
“我就说翻遍了整个皇宫的饶家人,都没有芙蓉骨的携带者,果然在你这里。”一身黑袍的魔物从阴影中现出,他看不见它的脸,却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魔气足以超过元婴期。
“芙蓉骨?”饶钰这才知道,那个在修真界中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绝佳炉鼎体质,居然便是自己的家族传承,这一代正好是他。
“你若自愿与我双修,我便放过你父亲。”
看着在床上进气多出气少的男人,饶钰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盼着他死?”
他盼着他死,他盼着他死,很公平不是吗?他不会再对他有任何期待。他是一个好丈夫,是一个好帝王,但唯独不是一个好父亲。
魔物笑一声,确是欣赏的语气:“我更加欣赏你了。”
饶钰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
“你会想明白的。等你想明白了,便与我说。”魔物丢下了一句,便消失在他眼前。
后来他才明白了它这句话的意思,几乎整个皇宫已经都处在那人的控制之下,他身边唯一信任的人只有从小被自己养大的小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