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池的眉心挑了挑,正纠结着要不要多嘴继续往深了问,前面朱楹却微微停了脚步, 交代了一句:“成都府进上了新鲜的橘子, 你去趟蜀王府, 就说,本王要一筐橘子。”
橘子?问蜀王要橘子?还要进上的橘子?
有池觉得, 更反常了。
既然是进上的橘子, 自然不是给一般人的,王爷从前, 也不是这么没分寸的人啊。况且要吃橘子, 哪里买不到,为何要特意去蜀王府要。
蜀王刚才, 明明想挤进自己啊王府来着。
可方才在外头,王爷不是还把人往外推吗?这会主动找过去,不是落人话柄吗?
悄悄瞥了朱楹衣裳上的污渍一眼,他有些怀疑,王爷突然要橘子,难不成,和这被橘子弄脏了的衣裳有关?
“王爷。”
有些为难,也不是很赞成走这一趟,他想劝朱楹,三思。
可朱楹压根不打算三思。
“叫你去你就去,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
“小的……这就去。”
有池嘴角发苦,他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二被派去做一件不知道能不能成的事,三还被王爷斥了一句。
他现在真想吃它十个八个橘子,去去火。
不对,橘子是上火的。他压根不喜欢吃橘子,王爷也没那么喜欢吃橘子。
所以那一筐子橘子,到底是拿来干什么的?
*
是呀,要一筐子橘子干什么?
独自回到九成斋里,坐在书桌前,朱楹也问了自己一句。
眼前突然浮现平山堂里那一幕。
徐妙容摔倒了,他及时扶住了她。彼时,他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他记得,那条胳膊他一只手就能握住。
女子的肌肤要比男子的软,她并没有戴玉钏,也没有戴旁的什么首饰。
橘子撞在他衣衫上的时候,那股独属于橘子的香味肆虐着往他鼻子里钻。可,除了橘子的香味,他还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
不是胭脂水粉带来的香,像是澡豆的香。他隐约能闻出来,那澡豆是用桃花和丁香做的。
匆忙丢开手,她道了一声谢,却忘了,把说好的橘子给他。
原先要给他的橘子,在她摔倒的时候滚到了别处。她忘了再给他一个,他也忘了,把那张手记留下。
手记,原* 本就是给她的。
她的暗示,有池都原封不动地转达给了他。他写下手记,原本就是想试一试她的深浅。他想知道,见到那张手记,她会嗤之以鼻,还是会像从前一样,闭着眼睛只管乱夸。
可她不按规矩出牌,所谓的“夸”其实只是敷衍。他看得分明,她的确想拿那手记当摘要。
他故意看破不说破,结果她果然急了。
后来……
一切都因为一个橘子变了,他也懒得试探了,正要唤过有池,再往平山堂里跑一趟,猛地又想起,人被他使唤去了蜀王府。
便唤过旁的小厮,命人将手记送到了平山堂。
一连几日无事。
却说这日,徐辉祖叫人送了信来。
徐妙容本来在喝金银花茶,闻言放下茶,又命人把信拿过来。打开信,只见上面写了十个字:你是不是以为我是神仙?
那语气,那运笔,哪怕她人没在跟前,都能想象出徐辉祖无语至极的表情。
知道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是:你交代的事情太难办。
她“唔”了一声,说不上失望,倒是,油然而生一股无奈来。
科技改变生活,没有科技,处处被掣肘。
她的过氧化氢、丙二酸、硫酸锰、碘酸钾、硫酸,她期待的化学反应,统统都泡汤了。当然了,她一开始也没指望造出这些东西来。
化学方程式太烧脑,萃取又萃取,反应又反应,就是给了她原材料,她怕是也造不出来。
可她已经退而求其次,跟个原始人一样,只问徐辉祖要了海带,不,海草。这个时候还没有海带,海草也能拿来用。
可徐辉祖,竟连这个也没搞定?
一时有些怀疑这位传说中“无所不能,人脉极广”的大哥的能力。
正怀疑着人生,突然,月栀“咦”了一声。
而后她指着一堆黑黢黢的东西说:“这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
徐妙容懒洋洋地看过去,下一瞬,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堆东西前。
竟然是海草。
她特意问徐辉祖要的海草!
大哥真是一位好大哥!
她立刻对徐辉祖改观了,无所不能,人脉极广,这句评价,果然名副其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