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好几个“好”字,眼中也明晃晃地流露出“敬佩”来。
徐妙容看在眼里,只觉好笑,摇了摇头,她道:“苟家的事虽已脱手,可经此一事,王爷怕是彻底开罪了陈家。”
“陈家。”
朱楹嗤笑了一声,面上并不在意,“没有这一出,本王原也会得罪他家,不过早与晚罢了。”
不过早与晚。
徐妙容默念着这句话,面上笑容更甚,她问:“王爷是不是早知道,这陈家有问题?”
朱楹却并不直接回答。
他反问:“王妃不是也,早知道了吗?”
果然如此。
徐妙容心道,这该死的默契啊。
她和朱楹都知道,陈家有问题。确切的说,早在今日之前,他们就知道,陈家有问题。
那日接风宴上,因着胡二两之事,她笃定,陈家不对劲。可彼时的不对劲,不过是她以为,这陈家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家丑不可外扬,而他们,是外人。
可,跟着朱楹不务正业游山玩水了好几天,她却发现了更多的不对劲。
明面上,他们是去游山玩水的,实际上,他们也的确走遍了兰溪各处角落。田,看过了,闲言,听过了,风景嘛,也顺势赏过了。
沿途,他们听说了许多趣事,自然,也听到了百姓们对陈老太爷的夸赞。
百姓们说,陈老太爷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大好人。他们说,陈老太爷是菩萨转世,有一颗菩萨心肠。他们还说,像陈老太爷这样善良的人,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月桃几个假作路人,问那些人,陈老太爷哪里好。
那些人说,陈老太爷修了路,铺了桥,施了粥,打了井,接济了谁家,帮谁谁谁收殓了双亲遗骸。这些事,是良善之举吗?是。
因为这些良善之举,一个人的名声好,正常吗?
正常。
可一个人只有好名声,没有半点坏名声,正常吗?
不正常。
先不说人无完人,就说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让所有人都满意。似孔子,先贤大儒,为历朝历代所推崇,却也不是人人都满意的。
她不觉得陈老太爷能比肩孔子。况且修桥铺路、施粥打井等等这些事,官府在做,旁的富户也在做。可不管是官府还是旁的富户,都不比陈老太爷名声斐然。
若说因为官府和旁的富户,蜻蜓点水,做好事不过是装个样子,点到为止,也就罢了。可,她已经打听过了,旁的富户修桥铺路,施粥打井的次数,不比陈家少。
事情完美到极致,便是不正常。后头正式去田里清丈时,清水里的百姓们闻言前来闹事,加重了她心里的怀疑。
她不信巧合。她也不信,她和朱楹一而再,再而三地故意下了陈家的面子,陈家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泥人还有三分火呢,娄知县当时都要崩溃了,陈老太爷,却无动于衷?
“陈家怕是也没有想到,我们带了种子吧。”
想到昨日之事,她说了一句。
其实这些种子,原本带的时候,她就想着未雨绸缪。只是,她没想到,最后还真叫她绸缪到了。
陈家人会不会出手,她不知道。甚至村民们闹了一波,她也没敢笃定,是陈家出的手。可,苟长生抬了棺材来,她便几乎可以笃定,就是陈家干的。
无他。
一切都发生的太巧了,也太快了。
前脚他们刚刚安抚好了村民,后脚苟家老婆子就因为和他们的龃龉死了。而苟长生,还抬着棺材大张旗鼓地来驿馆了。
封建社会,王权大过天。不管是娄知县,还是陈老太爷,面对他们几次三番拿乔,面上依然客客气气的。可苟长生,当真这般大胆?
再后来,朱楹叫苟长生抬着棺材去陈家,她便完全确定了,就是陈家干的。
想到朱楹,一时间又有些无语。
他们两个,还真是莫名默契。之所以说是莫名,是因为,他们两个从来没有事先正儿八经地通过气,彼此却好像默认了,对方都知道对方要干什么。
而事实上,他们不仅知道对方要干什么,还配合着对方,配合的有模有样。
好比陈家出手这事。她大概猜到了,所以她特意把种子带上了。而朱楹,也早知道了,所以他不慌不忙,甚至说了“等”。
最终,他的确等来了想等的人。那些个百姓,果然受了旁人的怂恿,涌上前拦住了他们。而她的种子,恰在这时,派上了用场。
一切看似顺理成章,可她真想扯着他的耳朵问一句,你可真心大啊。万一呢,万一我不配合你呢,万一我没拿那种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