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爷,道德标兵,看着,言行如一。
他们来时故意拿乔,陈老太爷不急不躁。接风宴上,他们想一出是一出,陈老太爷,全部满足。量地时,田野之地,陈家女眷,她说让来,就来。量地出了事,朱楹说让陈家摆平,陈家就帮着摆平。
多好的陈家人啊,出钱又出力。
虽然兰荫寺里,陈丽质出言不逊,的确是陈家有错在先。可,他们两口子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陈家已经全家上门,又是认真认错,又是送上重礼的。
结果他们压根不买账,不仅不买账,还把陈丽质扔到了大牢里。
多大的仇和怨啊。陈丽质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在牢里,又怎么过活?陈家人失了颜面,却依然不见愠怒,只守在驿馆前,想让安王和安王妃息怒。
多不容易的陈家人啊。
一个任劳任怨,有求必应,心胸宽广,以德报怨的好人形象就这么树立起来了。
而她和朱楹,便是以德报怨里那个人让人“怨”的一方。他们两个,不知满足,得寸进尺,动辄上纲上线。陈家只是犯了一点小错,他们就揪着不放,全然不顾陈家先前的付出。
她猜,现在兰溪县里,已经有不少人在骂他们了。或许,已经有人准备上折子,向朱棣参他们了。
道德制高点,不是那么好站。但一旦站上去了,就可以指点江山了。
当然,没人规定,只能陈老太爷一个人站在上面。他能站,她也能站。
她现在就站。
“月桃月菱,你们吩咐下去,挑一个嗓门最好的,去外头来回喊,就说,你们只是犯了天下人都不敢犯的错,王爷虽然想理解,但,国法不支持。另外,再找两个力气大的,守在,不,保护在陈老太爷后头。”
吩咐了一句。
月桃月菱对视一眼,秒懂。
你陈老太爷不是会做戏吗,还带着陈家一堆人做戏。你既然要做戏,我就顺着你做戏。你没说陈家究竟怎么得罪了王爷,那我也不说,我故意,让人模棱两可,说你们犯了大罪。
至于大罪是什么,结合“不敢”和“国法”,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若是仁者和智者的脑洞开得太大了,陈老太爷受不住,想晕倒。那么,没关系,有王府的护卫保护着呢,陈老太爷啊,摔不着。
“奴婢这就去外头传话!”
两个丫鬟兴致勃勃,立马就去外头传话了。
她二人走了,徐妙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少问了一句,朱楹在哪。
她在嘀咕“就你精力旺盛”,外头陈家一家子却望眼欲穿。说是望眼欲穿,其实有点假。因为昨晚上,他们就来了。
等了这么久了,除了安王跟前的人传话把五姑娘投入了大牢,里头便再无人出来。
可没人出来,他们也不能走。做戏做全套,老太爷既然说了,等,等到他安王不得不出来,他们便只能乖乖等。
可,日头都已经升起了老高,他们至今滴水未进,不知是谁的肚子咕咕咕叫了几声,陈老爷面上越发难看。
舔了舔有些发白的嘴,正想偷偷从口袋里掏一块糖来,便听得——吱呀。
驿馆的门开了,里头走出来一个人。
“爹。”
陈老爷小声唤了一声,面上打起几分精神来。
陈老爷也睁开了假寐的眼,盯着那护卫。
本以为,护卫是来传朱楹的话,哪知道,“王爷说,你们只是犯了天下人都不敢犯的错。”
陈老爷一愣。
他没听明白。
可这并不妨碍他身子往后仰了仰。狗日的护卫,声如洪钟,开口如敲钟,他耳朵都快被吼聋了。在心里骂了一句“你那么大声干什么”,那护卫却好像来劲了,运气,吐气,然后,“王爷虽然想理解,但,国法不支持。”
“王爷说,你们只是犯了天下人都不敢犯的错。王爷虽然想理解,但,国法不支持。”
“王爷说,你们只是犯了天下人都不敢犯的错。王爷虽然想理解,但,国法不支持。”
……
陈老爷的耳朵嗡嗡的,脑瓜子也嗡嗡的。
他感觉,好像那钟就是他的脑袋,他的脑袋,被人连着敲了好几下。像是几千只蚊子同时挥动着翅膀,又像是几百只蜜蜂同时在叫,他的耳朵,真的要聋了。
好不容易找回点理智,他惊愕地看向陈老太爷。而陈老太爷,也没好到哪去。
老太爷上了年纪,本就不比儿子孙子们体力好。昨晚等了一晚上,今早又什么都没吃。护卫的声音穿透力极强,一声一声,直吼的他连抬头的动作都比平日里慢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