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杨荣闷闷不乐,那便说明,他对那书里写的东西,并不赞同。若是他心情愉悦,那便说明,他将那书看进去了,书里的东西,他多多少少是赞成的。
“不好说。”
刘氏却回了这么一句,想了想,又道:“一开始吧,老爷还饶有兴趣。过了一天,他又耷拉个脸,还说什么,那书是瞎编的,一派胡言。又过了一天,他又茶饭不思的,和他说话,他还走神。今儿臣妇出来的时候,他还拿着笔,写写画画的。丫鬟说,夫人出去了,王妃你猜,他说什么?”
“他说什么?”
徐妙容给面子地问了一句。
刘氏道:“他说,去锡兰。”
“锡兰?
徐妙容神情微妙,书里的锡兰,便是后来的斯里兰卡。杨荣的确“走火入魔”了,只是这“魔”,目前看下来,似是向好?
又安慰了还在纠结锡兰是个什么鬼东西,怎么她听都没听过的刘氏几句,正要说点别的,眼角余光瞥见,街角好似有个人影一闪而过。
月桃见了她的神色,便欲叫人上去看一看,她却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刘夫人,你可用高丽布裁过衣裳?
?一边问过刘氏,另一边,徐妙容又抬脚往前走。刘氏被她带着,也往前走。
“并未。”
刘氏摇头,边走边道:“不瞒王妃说,高丽布虽然走俏,今岁咱们应天的命妇,都用那布裁衣裳,可臣妇,却是不喜欢的。”
“为何不喜欢?”
徐妙容漫不经心问了一句,又似不经意般朝后望。
果然,那个身影鬼鬼祟祟地跟了上来。
“我大明又不是没有苎布,况且那高丽布,只得黄白二色,用来做衣裳,实在太简单了些。”
刘氏像是的确不喜欢那布,又朝着云华堂方向一指,道:“臣妇用惯了云华堂的料子,王妃的品味,向来不俗。从云华堂买布,臣妇几乎不用费心搭配,因此臣妇何必自找麻烦,费那些没用的心思?”
“既是如此。”
徐妙容笑了笑,又叮嘱月菱:“月菱,你去取一匹暗花纱来,就当我送给刘夫人的礼物。”
“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刘氏连连摆手,她说这些,并非为了拍安王妃的马屁。她就是不爱麻烦,懒得自己动脑子而已。
“夫人不必客气,是我叫住了夫人,耽搁了夫人逛街。送夫人一匹暗花纱,原也是应该的。”
徐妙容不让她推辞。
她送一匹料子,不单单是因为她和刘氏投缘。更重要的是,她和刘氏多聊了这么一会,便是为了看一看,那人是不是有意跟着她。
用了别人,多少要有点表示。一匹暗花纱,她还是舍得的。
刘氏早知她是个大度的,也知再推辞下去,便没意思了,便笑着应下了,又道:“王妃可有什么想吃的,回头臣妇就让他们送些到安王府。”
“我哪有什么想吃的。”
徐妙容笑着推拒了一回,话音落,又似想到了什么,故意朝着那身影躲藏的方向,高声道:“我还真有一样想吃的东西,我想吃,椰子。”
“椰子?”
刘氏被自己的口水噎了一下。
不是她不想给安王妃寻椰子,而是椰子这东西,她寻不到!之前陛下想念周王殿下,千里迢迢打发人送了两个椰子过去。
那椰子,是南边琼州府进上的。她可没那本事,从比天还远的琼州府弄椰子来。
好在徐妙容并非这椰子不可,她又道:“琼州府千里之遥,想吃椰子,不容易。我从书里看到,说琼州府那头,海天相接,不知道海的那头,是不是遍地都是椰子树。”
刘氏便附和了一回,道:“是啊,谁知道出了琼州府,别处还有没有椰子树。”
两个人便就着椰子聊了一会儿,后来杨荣府上的人来请,说杨荣把书房翻了个稀巴烂,刘氏便告了罪,先回去了。
徐妙容也不急着回去,她朝着那听墙角的身影努了努嘴,月桃便机灵地接口,问:“王妃,别的地方,当真也有椰子树?”
“或许吧。”
徐妙容模糊回了一句,又道:“椰子清甜可口,既是有海的地方才有的,说不得,那什么安南,占城之类的小国,也有。”
“可有没有的,咱们也不知道。”
“是啊,咱们的船,又行不到那里。”
徐妙容惋惜了一声,又由衷地感慨了一句:“要是咱们大明的船,能跑那么远就好了。”
“王妃慎言。”
“王妃慎言。”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月桃先回头,正奇怪谁和她说了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