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凤阳不比应天,荒田多,水田少。这些时日,荷花价格水涨船高。各处为了几枝荷花,平白生了许多事端,连同开荒一事,也多少受了些影响。”
“凤阳城的荷花,竟然如此走俏。”
徐妙容哭笑不得。凤阳的确荒田多水田少,不然朱棣也不会叫朱楹来开荒了。
水田少,池塘却更少,荷花产量低,市场需求大,供不应求,因而价格暴涨。人人都知道,卖荷花能立刻变现,自然有许多人心中蠢蠢欲动。
而开荒,是长远的,眼下暂时无法变现的利益。短视者只看到眼前,贪念一动,自是疏于开荒了。
想来朱楹这些时日,不容易。
有心想宽慰他几句,他却微微抬手,朝着远处早已看不见的荷塘微微一指,口中又道:“欲买桂花同载酒,买花之风,自古流行。可大多风尚,皆有迹可循,今岁……”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道:“凤阳城里,前些时日偷偷进来了一批人。”
一批人?
徐妙容抬眸,是什么人?为何要偷偷进来?
本能地察觉到朱楹这话话里有话,她留心细听,又听得:“吴县来信,说有一批流民,偷偷出了吴县。”
流民、吴县、凤阳,同样是偷偷。
徐妙容心中微动,问:“莫非来凤阳的这批人,便是从吴县来的流民?”
朱楹点头,又道:“巧得很,前脚这批人进了凤阳城,后脚凤阳城就兴起了买荷花之风。”
“王爷觉得,这里头有些门道?”
“天下间的事,一样是巧合,两样是巧合,连着好几样,我不信,是巧合。”
回了一句,朱楹眸色深深,他面上已无方才的欢愉之色。双手负于身后,他微微转过身来,道:“这些人里,曾有人与彭北九时常往来唱和。”
徐妙容嘴巴微张。
想说,这些人莫不是彭北九的人,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或许保守了。
流民流民,居无定所,从一处迁徙到另一处,原是常事。老话说,有奶就是娘,哪里有“奶”,能填饱肚子,满足基本的生存需求,流民就多往哪去。
吴县自古繁华,流民既然千辛万苦跋涉到了吴县,如何又放着美好未来不要,反往并不富庶的凤阳来??再者,彭北九……
自打采石场的事事发后,她和朱楹便在吴县留了人。可吴县,风平浪静,彭北九之死,只如一块石头砸入池塘,水花四溅后,逐渐归于平静。
流民中有人曾与彭北九时常往来,可之前,彭北九是吴县教谕,身上正儿八经有公职。
这时代的官与民,天然有壁,两个世界两个阶层的人,如何能说到一起去?流民每日里为着衣食住行,尚且自顾不暇,何来那么多闲工夫,与管教育的官老爷往来唱和??因此这“流民”,绝不是真正的流民。
可,既不是真正的流民,缘何又伪装成流民,往凤阳来?
大明人乡土观念重,一个人离开长久生活的地方,要么是,在原来的地方,呆不下去。要么是,有不得不前去另一个地方的理由。
前者……吴县近来,只发生了一场官场大地震,起因便在彭北九私吞“国有资产”。朱棣又发了话,是以吴县从上到下,都夹着尾巴做人。
上头查的紧,下面人心虚,出去避风头,好像也说得过去。
可避风头,偏偏往凤阳来,还带起了买荷花之风……
“王爷,你说,他们不会是冲着你来的吧?”
徐妙容想,凤阳虽然人人都能来得,可朱楹先来,这些人后来。这些人与彭北九有说不清的关系,说不得,与朱高煦,或者朱月贵也有说不清的关系。
朱高煦现在已是勇敢的海燕,在乌云和大海之间,高傲地飞翔,他已构不成威胁,而朱月贵,却还虎视眈眈呢。
“或许吧。”
朱楹并无忧虑之色,他招手,示意徐妙容近前来。待人在眼前站定,方抬眸,朝着更远处黑黝黝的山峦看去。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那么多的天衣无缝。”
徐妙容若有所思。
他却又道:“他们就在前面那座山上。”
徐妙容刚要往那座山看去,后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看,原是有池和丫鬟们来了。
有池气喘吁吁,堪堪站定,便一脸佩服地看着朱楹,拍马屁道:“王爷的骑术,越发精进。小的眼睁睁地看着马儿一溜烟,就到了天边。”
“是啊是啊,王妃,这马儿跑得可真快,赵子龙的马,怕也不外如是。”
月栀也擦着汗附和了一句。
徐妙容有些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