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白没形象地翻白眼,但没解释。因为解释不好越描越黑。
龙小潜倒以为他默认了,继续道:“师爷爷还去掌门那给你求了情,说让你先安心修养,等身体彻底好了,再论旁的事。你到底哪里难受,是不是仙魔堑口的风太冷硬?”
流星白不拾茬,还是问:“师父说没说何时回来?”
“师爷爷都没跟你说,怎么会跟我交代,”龙小潜更来劲了,压低声音,“他是不是对你特别好,给我讲讲呗?”
流星白:你上山修仙屈才了,回家写话本,指不定能靠烂俗流芳百世。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道,“别出去瞎说,毁了他清誉。”
龙小潜霎时发现精髓所在:他居然称师爷爷为“他”。这是个亲近多丶敬意少的指代。
他没挑破,笑意少有收敛:“我懂,不会瞎说的,师爷爷就是待你有丁点子特别。我好奇纯是因为没娶媳妇就入了道,不知道情为何物,总觉得这辈子不完整。”
流星白厥他:“门规没说不许火居,馋媳妇你去寻个两情相悦的姑娘,在我这磨叽什么?”
“那不一样,”龙小潜振振有词,“实践之前我得先取经,免得火居不成跳火坑,更何况,自己谈哪儿有听旁人闲话有意思?”
“你自己没谈过,听旁人闲话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没事做功课去。”流星白摆手,试图轰他。
“功课做完了,”龙小潜不走,流星白越是避而不谈,越是勾起他“求真”的心:“要不我问你几个问题吧。”
他嘴皮子利索如上发条,毫不给流星白拒绝的机会:“据我观察,师爷爷总爱逗你,你说他为何不去逗我师父丶二师叔?”
流星白:……
想说“他柿子专挑软的捏”,但这是变相承认自己“软”,他不甘心。
“我再问你,上次你奉命下山采买,彻夜未归,是谁连夜下山寻你?师爷爷又曾几何时亲手照顾过生病的师兄弟?别说我师父了,就连掌门太师伯修习法门不顺,他也只是去看一眼。”
流星白:……那是旁人有徒弟照顾,我又没有。
龙小潜上下打量流星白,心底萌生出快意:看看看,死鸭子嘴硬,理亏了吧?
“咱退一万步,不提师爷爷,单说小师叔你。”他继续进攻。
流星白眉头拧出包来了,抱怀看他:我怎么了?
“据我观察,你不喜欢肢体接触。男女老少通通授受不亲。比如刚刚,我想扶你进屋,你躲得那叫一个飘逸。不过你对师爷爷就很特别,昨儿你都扎他怀里了,嘿嘿,”龙小潜笑得意味深长,“你问问自己,厌烦吗?”
厌不厌烦师父且不论,流星白只知道龙小潜现在很烦。
三殿下忍无可忍,压下给他缝嘴的冲动,闷不吭声地起身出门。
“诶,小师叔,没聊完呢……你干什么去?”
“咣当”,大门贴脸拍上了。
龙小潜下意识后缩,摸摸险被拍扁的鼻子:指定是不好意思了。
不好意思倒没有。
流星白只是觉得奇怪。
他活了千年,从未遇到川素商这样“长辈”。
师父待他的好与众不同,不持重丶一般时候甚至多有招欠,但关键时刻又总是可靠。
对方那句“有为师在,不用逞强”仿佛从未被他正眼瞧过,而今蓦然望去,已经在他心间生根。
偷偷生出一片郁郁葱葱的叶,眼看要结出带来安全感的果实。
这把流星白吓着了。
他从不允许自己习惯依赖谁,于他而言,这是种巨大的危机。
冷雨扫在脸上,斜风拈起阵熟悉的气息拢着他,像药也像某种植物,微苦丶带着丝丝缕缕的香,他这才发现身上还披着川素商的外氅。
师父衣裳上的味道多年不曾变,而今被凉风沁进心肺,挺舒服。
只是羁绊若来得不合时宜,不如选择视而不见。
流星白站在院子里吹了会儿风,让龙小潜的叨叨在脑袋里彻底消散,回自己房间换过衣裳,往槐序房间去。
煜清门现任掌门槐序名声清正,为人一板一眼,作息规律到堪称死板。
每日这时他必在房间抄经。
流星白在槐序房门前驻足,将衣裳略做整理,轻轻扣门:“掌门师伯,弟子流星白有事请见。”
屋内传出声极轻的“咔哒”声,槐序撂笔应道:“进来吧。”
流星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