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前隐瞒血脉秘密,身边没得亲密之人。
今时亲密滋味骤然得尝,轻如鸿毛的力道扰得他心猿意马,他根本无心顾及对方龙飞凤舞丶长篇大论个什么。
“认得了么?”唐玄柔声问,嘴角挂着笑,有点恶劣丶有点坏。
流星白无言以对。
“放开我。”他道。
唐玄笑得开了:“不放,猜不出来不让走。”
流星白想问“咱俩这样算什么”,但话到嘴边,问不出口——是他先招惹人家的啊。
他眉宇间挂了纠结。
唐玄当然看见了,轻叹一声,将他抱进怀里:“你想听的我会告诉你,早晚有一天……”
我带你远离是非,埋在你身上的算计你最好永远不知道。
流星白僵在唐玄怀里了。有种从未体会过的微妙在心底生起火来。
对方的怀抱虽然冷硬,却让他无比安心,让他想沈溺其间。
这是喜欢吗?
他默默地想。
他是被喜欢过的,至少被娘亲喜欢过,可那与现在的不同,且那喜欢太短暂,在他延绵悠长的生命中如星火一灿。
之后父亲磨平了他心中每一片柔软。
刚到魔界时,流星白不到十岁,他像个凡人孩子,想讨父亲欢心。父亲的第一个寿诞上,他献出一张繁星聚月图,是他用刚会调用的魔灵之息制出来的。
天色暗淡时,星月生光,很好看,意头也好。
而宫长凝当着众魔的面将图烧了:“小儿无用,惯爱弄些华而不实之物。”
当时,不到十岁的小孩无地自容丶鼻子发酸丶扭头想跑。他反问自己:我真的没用吗?要怎么才能变得有用?
他以为多反思总能做得够好,却换来宫长凝的变本加厉。他在父亲面前说什么都不对,做什么都被嫌弃。
直到父亲让他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小魔兽们被吸食消亡,他弑父的心终于窜起来了;但他同时很难过。
他半魔半仙,善恶相依,这让他越发分裂,魔性又牵情。最后,他在夹缝中寻到了平衡——不奢求喜欢,就不会伤心失落。
很久以后,橙华告诉他,父亲的苛待是为了帮他炼煞。
但流星白已经不在乎了。
而近来,唐玄的系列行为推了流星白一把,让他在悠长的失落中看到了未来。
扪心自问,他有点开心。
但也害怕,怕美好终会被抹杀。
他把脸埋在唐玄肩上,眼睛发酸,心里有个声音在反问:我值得吗?
温热的泪水,暖了对方衣料的夜寒。
唐玄意外于流星白的动作。
他以为小魔头一直在跟他逗闷子,可对方埋脸的动作太温情了。
他把人扶起来。
徒儿的眼泪像炼化千年的灵能珠子,威力穿皮破骨,悉数砸在川素商的魂魄上。
上仙从来不是铁石心肠。
“别哭。”
他不问缘由,嘴唇轻贴小徒弟的眼睛,迫得他合眼,吻顺着泪痕一路向下。
流星白难耐地想: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要陷进去了,怎么办……
他双手抓在对方腰间,唐玄的衣裳恍如成了防止他被温柔溺毙的救命绳。
也正因这个动作,他发觉对方腰侧挂着东西。
唐玄常日里太简单了,不着金玉珠饰,像棵木头桩子沁着川素商的魂,再拿层黑布罩起来。
硬要夸的话,只能赞木桩子身型雕削得顺溜。
流星白好奇心起,仔细去摸——那东西胖墩墩,入手有酥麻电感,形状是星星。
他的心再次被揉了:星星曾经被他扔了。
他把它当做对川素商牵绊扔了。
而师父捡回了牵绊。
“你……”流星白看星星,又看唐玄,“你怪我吗?”
唐玄扬手在小徒弟后脑抚过,将星星解下丶还给他,笑道:“这回不怪,至于下次嘛……你可以试试。”
从来没人这般任由流星白耍脾气。溺爱让他皱紧眉头,更想哭了。
他愤恨地想:我怎么变成哭包了?
唐玄见他情绪还是不对,柔声道:“往后路还长,”他指天,“今日月朗星明,咱们往后的路也会是这样,相信我。”
不知是天空太好看,还是唐玄的话太蛊惑,流星白莫名想相信对方。
二人缓步往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