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划一地呼喝“万岁”丶“必胜”,女子嘴角露出笑意,男人看向她,满目欣赏,而后仰天大笑。
上仙看得出神。
这是哪个朝代的王正在征前阅兵么?
随着他想,视线被拉进,二人的面貌拨云见日——是婉灼和宫生幽。
前世……?
念头闪过,画面变换迅速。
烽火台下披甲执锐的士兵荡然无存,烽火台上狼烟滚滚,无人来援。
大火焚烧着皇宫,王上战死,莞灼被另一女子生擒……
上仙忽然意识到这是哪一段旧事。
可他意不在旧事。
偶一分神,魂魄倏然被挤出女偶之外。
想再探,但已经难再定神。
上仙只觉房屋四角在转。他残缺的元神离体已到极限,再难支撑需要消耗巨大的夺舍丶通灵之术。
铤而走险不是上策,他化回一缕清风,飘出窗外。
下雨了,眨眼的功夫劈里啪啦,穿透上仙飘摇的魂魄。
雨也扰得流星白心难安。
三殿下向来脾气大,魔界谁人不知三殿下温文尔雅的外表下藏着副杀人不眨眼的魂魄?只不过,现在他仙魔两息都没禁锢,脾性相互制衡,寻常时候可以中和,但若事情上头就不好说了,或许会自己先分裂出两边阵营,打一架。
直如眼下,刚刚冲唐玄发脾气,有一半火气是在宫长凝处积攒下来的,另一半则是借题发挥,不想让唐玄在他眼前晃悠。
他要覆仇,此时的目标是什京,计划一环套一环,他还有事要做。
可小脾气发完,唐玄走得贼痛快,又让他察觉出微末的不对劲。
师父骨子里有种温和的强势,他对任何事情都游刃,能让他说出“事情有点覆杂”,怕是很棘手了。
流星白不放心,起咒偷偷摸摸去唐玄的房间“窥视”。屋里果然没有人。
他唤出一坨云吞:“去帮我找唐玄。”
他想借着等消息的功夫,去行后半套“栽赃嫁祸”之举,万没想到猰貐回来得极快,扇着它的“鸡翅膀”,示意流星白赶快跟它走。
三殿下思来想去:还是师父更重要。
一人一魔灵消失丶再出现时,已经落脚在无想城边域的荒宅废墟处。这里常年荒僻不见人,唐玄在这做什么?
跟着,流星白察觉到一丝不属于魔界的清灵气。
很熟悉。
他寻迹而去,见杳无人迹的荒道上,唐玄浑身湿透丶并没起咒界遮雨,脚步虚浮踉跄着进了一间屋子。
屋子不知多久没人进来过,残破的桌椅上落满了灰尘。他不嫌脏,急将上衣全脱了,一件件随手扔在桌上。
衣裳彻底和泥了。
对方衣无蔽体,流星白看得清楚,他惊而发现对方的身体不再像木头,已经有了制作精良的皮偶质地,隐隐泛着“皮肤”特有的哑光。
唐玄“皮肤”上有好几道咒文。
光线昏暗,流星白看不清晰。只得起空间咒术,让自己身处与之交叠的空间丶走近去看。
他忍不住擡手触碰咒文。可想而知,他指尖穿透了对方虚幻的身影。
他暗笑现在的自己像个流氓,跟着又替自己狡辩:我是担心他,要知道他到底怎么了,这不算偷窥狂。
因为唐玄确实是在做什么。
他藏魂于物,本该没有知觉,可看他的表情,却是在忍耐极大的不舒服。
上仙手诀变化很快,有些快到一闪而过,流星白看不清晰。是以,三殿下将魔灵之息汇于双眼,这回他看清了——
唐玄身躯周围有一层淡淡的炁,是凡人说的灵魂化形。
灵魂像飘摇的火,破屋里极其细微的气流都能带破它的边缘,让碎裂的魂魄碎片逃离名为唐玄的躯壳。
显然,唐玄是在用咒诀禁锢魂魄,他额头上冒出极细的汗水,流星白甚至错觉他的皮肤比方才多了丁点活人气。
固魂丶以物炼真身的并非没有。
数千年前,太乙这样干过,而且成功了。
流星白心下存疑:川素商的肉身呢?是破损了,还是……他不打算回仙界去了?
正在这时,唐玄身上数道咒文金光暗浮丶转瞬大盛,呼应他身上咒文的,是屋内墙壁上早就布下的千万条灵咒。这些咒是需要很久才能布写妥当的。
流星白甚至能想象到,唐玄每有空闲,便会前来布写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