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卫分身乏术。很多时候东边的乱子还没压下去,西边就又打起来了。
闹剧持续,魔尊坐视不理。
乱子最终被推向高潮,是在佰京解除圈禁这日——老头儿喜气洋洋离开囚牢,在回家路上与自家的几十位府兵一起失踪了。
流星白听到这消息时,手上正拿着紫薇司的文书。
“什京没亲自去接么?”他问。
浊青摇头:“什京长老被大殿下叫去善后手续了。”
这可太恰巧了。
流星白暗笑。
那只与他暗中较劲的手将一切安排得顺理成章。
他正沈吟,浊青突然起灵咒,皇子府大门处的画面映于流星白眼前——姜玉来了。
“尊魔殿长老姜玉,请见三殿下。”玉长老在门前拱手朗声。
片刻之后,浊青将人带进来了。
姜玉素着脸,削减去亲近之态,礼数周全参拜三殿下。
“因为二公子的事情怪我?”流星白一如往常,示意他坐。
姜玉悲凉点头:“对,我怪你,但也知道他咎由自取,又怪不着你。”
流星白无奈暗笑:那是因为你不知我栽赃嫁祸。
“你今日前来该不是为了说这些。”他道。
“你该去酝煞堂总堂看看,事情已经很难善了,”姜玉顿了顿,“流星,这背后是你挑唆吗?故交一场,若有机会你快抽身离开吧。”
言罢,他未多留,起身走了。
流星白也坐不住了,起空间咒术,落脚于酝煞堂门口。
旋即大惊。
这地方出事以后一度被封禁,本该门封齐全丶杳无人迹。谁知现在门半开着,门阶下列队排开一众魔族,持着各异的武器,煞有介事。
从衣着看,他们粗衣旧裤,皆是短打扮,多半是城内身份低微的杂灵种。
“咱们手上有人质的事还没传到魔尊耳朵里?他为何不着人来谈判?”
院内出来个赤红胡子老头,问门口守卫。
守卫不持礼,大咧咧丶聊天似的答:“咱们的诉求已经第三次送去尊魔殿了,但魔武卫只应承将信件交递,并不承诺回应。”
红胡子老头冷哼:“里面那混账只怕要坚持不下去了,他若死了,事情还真不好办。”
流星白听便明白了:只怕宫长凝早知事态如此,他不过是在等,等到这边行为更加激进,便能省去中间拉扯的麻烦,直接派兵围剿。
围剿的好差事……会落在谁头上呢?
流星白想着,以叠错空间术法进院窥探。
酝煞堂内肃穆森冷,大院空场上竖着无数根又高又粗的木桩,三四十人被绑在外围柱桩上。他们衣着统一,是什京的府兵。
府兵们被迫围成圈,看着圆心柱桩上吊着的人——
佰京上身赤裸,左右手被拉开,分别悬于两根木桩上,背后以脊骨为中轴划开,皮肉揭开丶肋骨掰断向上翻起来,骨肉交叠着,乍看像一对展开的血翅膀。
他血流如注,但还活着。两片肺暴露在空气中,由术法辅助压缩扩张,维持着他基本的呼吸。另有擅长幻术的杂灵种控制着他的精神。对方似乎给了他好梦,他脸上挂着难以自控的笑,笑容里饱含着病态的兴奋。
佰京神志不清;被迫观刑的众人却是清醒至极,他们或惧丶或怒。
即便有空间阻隔,流星白依旧感受到院中煞气暴烈至极。
时至此时,三殿下的心思比预想中冷静。
他本以为眼见佰京受刑,心中会有报覆的畅快,可那畅快并没有预想的强烈。仇恨似乎转化为说不清的别样情愫。
空洞丶失落丶缺乏意义。
这一瞬间,流星白突然觉得只存满心怨恨配不上川素商:该为三千近卫丶为炎麟军将士丶甚至为这些同时杂灵种的平凡魔族拼一次。
也为自己拼一次。
拼输了是一了百了;拼赢了便是重生。
他打定主意,起咒隐退不见。
这日夜里,被俘的一半府兵被起义杂灵所杀。报覆似的,尸身也像门帘子一样被满满挂出一排丶在酝煞堂大门外。
煞气冲覆了半片天。
魔尊的旨意猝然而至,他要三殿下借身份之便率魔武卫前去酝煞堂谈判,要求杂灵种出门缴械,交还佰京长老丶束手就擒。
根本不是奔着息事宁人去的。
可浊青在府上着急找一圈,未见三殿下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