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道。
不知是激动,还是经脉受损太甚,他说话时声音在打颤,“上天入地,我只全心全意信你,但你为什么……有这么多事瞒我?”
这问题在旁人看来就是矫情,但于流星白而言,答案比他的命更重要些。
若连川素商都不可信,他往后还能丶还敢信些什么呢?
川素商沈声:“你父亲所言之事有一半是真的,我师父丶你的外祖父风守中确实对你没安好心,但我与你娘亲却一直不遗馀力地将你拉出算计,你想想,从始至终为师是不是一直阻止你回魔界,若我们真如魔尊所言,何必如此费心阻拦?”
流星白听了个乌漆嘛遭,更不知该信哪一头了。
“有南斗星君的溯炼之境为证,你若不信,自可以前去查看。”
川素商见他若有所思,不敢再强行“绑”他离开,这臭小子修为不低,那几步远的大门屹立大开,却是要走出咫尺天涯的遥远。
上仙扯流星白衣袖:“走了,回去。”
“我的儿子,岂是你想带走便能带走的?”宫长凝不罢休,起手揉身幻化黑雾,挡在师徒二人面前。
眼看生父与师父又要交手,流星白站着不动。
他脑子不受控制,心底莫名有股戾气冲头:凭什么我生下来便要承受这些?
怨恨上头,毁灭一切的煞气刺激他的咒魂惴惴难安,他吃过防止失温发作的药,依旧冷汗炸满头。
宫长凝大喝:“魔族皇子哪儿都不许去!即便是死,也要死在魔界!”言罢,他起势虚空一抓,是要将流星白扯到自己身边。
川素商扬手起落雷,电闪如白刃,直劈宫长凝手腕。
宫长凝惊而收手,天雷落地,地上起了大片的焦痕。
流星白讷然看着二人动手,心里有股破罐子破摔的衰气——打吧,你们先打,我歇一会儿。
他很累,谁也不想理。
疑心生暗鬼,怀疑让他觉得川素商待他的情感没有他想象的纯粹了。
而片刻后,脑子里的两个小人儿也又闹起来了。
一个说:何必这样洁癖?太矫情了!
另一个说:他只是想要一份不被外力干扰的纯粹的好,有什么错?
流星白看眼前两位“爹”越打越热闹,心里也越来越拧巴。
正眼见心烦,想爆喝一声“够了”,天际忽闪的灵光抢眼。
空间缝隙大开,有道灵笺凭空出现,迎风当着众人的面展开。
能畅通无阻于六界的灵笺只有重大事件决策的告知信函。
这玩意自带灵法,文字投入在场所有人的灵识,只短短数语:煜清门川凌上仙川素商无故失守仙魔堑丶擅赴魔界,教而不改,故逐出师门,责令请燧皇印废其门中所学仙法。
消息始料未及,仙界的几位面面相觑。
但他们都知道槐序的性子,即刻断出事情的因由。川素商醒来之后,连罚都没领完就重返魔界,这很容易被不明因由的人解读为“遁逃”。槐序向来明哲保身,定是怕自己和门派被其牵连,指不定趁这几天向仙庭司奏出什么事由,决定将川素商这麻烦头子逐出师门丶一了百了。
这下好了。
万事向来福祸相依,晴天霹雳也灌进流星白脑袋里,让他惊骇,将混沌一扫而空:他为你做到这般田地,你还想要他如何?
即便耍脾气,也要分场合。
“师父!”他急道,“我与你去仙庭司将事说明白,一切因我而起,你不能……”
话未说完,他见川素商向他笑了,那笑容很有“不枉为师苦心一片”之韵味,而不待笑容收敛,灵笺化为一方质似黄翡的玉印。
出现即刻华光万丈,魔界的天空被它照亮了大半。
燧皇印!
槐序是要即刻将川素商的门派仙术废去!
北陆大怒,破口骂道:“槐序那狗贼做事这般不留馀地!”
在魔界废去川素商仙术,岂非是要他的命?!
燧皇印是煜清门至宝,是燧皇大神留给掌门传承的信物,易主认主仪式繁琐至极。防的便是有弟子修为高于掌门,行忤逆犯上之举。
自从煜清门开门立派以来,燧皇印只被请出过一次。
今天是第二回。
它被下咒令,执法如山,在空中陡而自转,越来越快,忽然划出厉闪丶夹带天火直向川素商劈过来。
流星白陡而起咒,咒盾挡在师父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