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要十万呢。反正只要穿一次, 我觉得租一条就行……”

“那怎么行？婚礼一辈子只有一次, 怎么能随便敷衍。你喜欢就买，这点钱我还是付得起的。”赵嘉树严肃地反驳。

孟惜荫被推回了更衣室门口，一个女店员拿着量尺走过来, 贴心地要帮她量一量腰围尺寸, 看看有没有要裁剪的地方。

她踌躇着回过头，看见陈青屿站在一面透亮的落地镜前，斜撑的镜面将他的背影拉得高瘦挺拔。他的眼睛追随着她的脚步, 追随着她曳地的雪纱裙摆, 又随着她的转身，撞进她小心望过来的视线里。

陈青屿呼吸一滞。

她是那么美，像一抹雪白的风, 轻轻盈盈地坠落在他的世界里，填满他所有破碎的孔隙。

浑身的血液都在燥热地沸腾, 鼓动着，叫嚣着，让他问一问自己的心——

就这样眼睁睁地, 看着她成为别人的新娘吗？

舍掉国外大好的前途，放弃唾手可得的名利, 跨越千山万水，回到这座初遇她的小城。

却要看着她穿上洁白的嫁衣，牵起旁人的手，看着别人的眼睛，承诺一生一世吗？

呼吸急促起来，那一瞬，他冷静自持的人生，骤然狂风摇晃，暴雨侵袭，所有的规则都倾塌崩裂，只剩下一个疯狂的念头。

他要把孟惜荫抢过来。

哪怕要用不光彩的、卑劣的手段。

他也甘愿。

孟惜荫还在看他，小鹿似的眼睛里透着惊诧，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家婚纱店。

陈青屿顿了顿，解释道：“陪朋友过来看婚纱。”

孟惜荫还没来得及说话，赵嘉树已经先一步开口。

“下个月十号有空吗？”他直视着陈青屿，唇角微弯，礼貌地邀请，“我和荫荫在松亭酒店办婚礼。都是老同学，欢迎你来。”

十号？

婚礼？

孟惜荫怔了怔，有些懵。

赵嘉树完全没和她提起过婚礼的事啊。

“这段时间你工作忙，我想让你多休息休息，婚礼的事我都和爸妈商量好了，也问过陶阿姨的意见了。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就安安心心地做个漂亮的新娘就好了。”赵嘉树转过脸，低声对她解释。

可是那是她的婚礼。

他怎么能让她完全置身事外，就这样一声不吭地为她安排好了一切，让她像个被操控的木偶一样，按照他制定的规则乖乖地走完全程呢？

孟惜荫咬紧了唇，一种熟悉的束缚感爬上心脏，像顽固不去的藤蔓，将她一圈一圈紧紧裹住，动弹不得。

“青屿，你人呢？快过来啊。”孙浦博的声音远远从另一头传来。

陈青屿不动声色地看了赵嘉树一眼，没有回应他的邀约，转身走远。

黑色上衣，黑色长裤。

他的身影穿行在满屋洁白之中，那么格格不入，像一道茕茕孑立的影子。

孟惜荫垂下眼睛，转身走进更衣室。她耐心地把身上昂贵的婚纱脱下来，换回那条简单素净的白色长裙。

赵嘉树正站在收银台前，拿出手机准备付款。

孟惜荫深吸一口气，拦住了他。

“我不喜欢这件，不买了。”她语气平静，却坚决，“婚礼的事，我想再考虑一下。”

*

从白栀婚纱店出来，孙浦博很大方地兑现了他的承诺，请陈青屿吃了一顿昂贵的西餐。

两个人难得见面，吃完饭后，孙浦博又把陈青屿拉进了附近的一家清吧，要了两杯酒，坐在吧台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

“这次回国打算待多久？”孙浦博晃着酒杯里深红色的液体，懒洋洋地问，“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这次回来是为了找人的吗？找到没有啊。”

陈青屿垂着眼，过了很久才淡淡地“嗯”了声。

孙浦博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情绪：“啧，看你这表情，似乎不怎么顺利啊。怎么，人家姑娘不喜欢你？需要我给你出出主意吗？”

“不用。”陈青屿拒绝得很快。

他很清楚他这位朋友的德行，不帮他倒忙就不错了。

孙浦博自顾自又问服务生要了杯酒，“要我说，你就是太懦弱了，喜欢她就大胆去追啊，那个叫什么，烈女怕缠郎，我追我未婚妻的时候，就是这么追到手的。”

懦弱么。

陈青屿承认，他的确是个懦弱的人，他是泥沼里肮脏的野草，即便与她呼吸着同一座城市的空气，也只敢远远地仰望她。

他的太阳，他的神明。

酒吧里放着歌，温柔慵懒的女声从音响里传出来，透着沙哑，像酒后醉人的微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