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昭朔登时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仿佛在看一匹倔不回头的马。他瞪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败下阵来似的,单手抄起碗来,迅速喝了个干净。
“说。”
洛青云放心释怀地朝他一笑,俯在他身旁,仍揣着几分小心对他开口:“我想求你帮忙,让锦慧见一见她母亲琏娘。”
盛昭朔的表情连半分波澜都没有掀起。
他平静地注视着她:“就这个?”
她一听,登时觉得希望近在咫尺,“对,就这个。”
盛昭朔低了低头:“唔。”
他心底像是刚刚点燃了个爆竹,而后丢进了厚厚的冰层里,想炸开却被死死封印住。
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值得她如此用心地煲汤。
她赤诚笃定望着他时,有几个瞬间,他恍惚还以为是在他们成婚前。那时候的洛青云便常常这样望着他,满腔深情难抑的模样。
盛昭朔竭力平稳着情绪,对她说:“不是什么难事。”
“但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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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去百济堂?”
她皱着眉重覆了一遍,掰开了揉碎了品着盛昭朔说出的这几个字,仍然想不通。
“我不明白。”
“如今神草堂不成气候,也就百济堂药材齐全,头疼脑热时去抓一副药也是难免的。”
“何况百济堂的老掌柜薛庆是我母亲故交,我若有事寻他,还是得往百济堂去。”
她丝丝入扣地摆出一串不得不去的理由,听得男人脸上乌云密布。
他难得仗权耍了回性子,却并不顺遂,偏偏碰上洛青云这个软钉。
盛昭朔拧眉,眸光沈郁地落在她身上,“你不同意就直说。”
“别别别,不如你换个要求?咱们夫妻一场,什么事不能商量呢。”
洛青云一急,话没过脑子就从嘴边溜出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连自己都怔住了。
她哑了似的,樱桃口还半张着,却出不来声,脑袋里更是白茫茫一片。擡头一望,只见盛昭朔乌眸含光,眼底的湖泊像是被投进一粒石子,漾开极幽微的波纹。
他抚着手,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迈着窄步朝她迫近。
洛青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逼到她身前。她一擡眼便对上他清瘦如玉的长颈,再一细看,连他喉结的滚动都一清二楚。
这个人向来都是冷冰冰的。可不知为何,此刻却让她从里到外地发烫。
洛青云在心里骂自己不争气。不就是一句过了头的玩笑么,怎么就跟犯了大错一样,怂兮兮的。
她悄无声息地在心中运气,强迫自己扬起脸来,迎着他的目光。
这仍是她印象中的那双结着霜雪的眼睛,可雪原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挣扎冒头,又被一双大手死死地摁回去。
许久后,他终于用又凉又哑的嗓音对她说:“行,那我换一个。”
盛昭朔新换的要求是要她侍墨。
“添茶倒水,研磨润笔,掌灯剪烛。”
洛青云略一思忖:“倒是不难。”
接着话锋一转:“这些事,之前是谁做?”
盛昭朔语调清淡:“莫祺。”
他身边从不用侍女,莫祺是最得力也是最贴身的随从,包揽了盛昭朔的大小事务。好在他从不讲究,倒是很让人省心。
洛青云郑重点了点头,算是答应,又补了句:“莫祺跟在你身边多年,我做得定没有他那样贴心。”
她并非自谦,而是怕接下这差事后不熟练,哪里又惹到了这位主。
正如她说的,盛昭朔近来阴晴不定得很。若是日日冷着脸就罢了,偶尔与她笑谈一两句也还好,可他时不时还会没来由地生气,实在让她捉摸不透。
盛昭朔生气时从不发怒。而是眉眼与唇角微垂下来,脸色青阴着,话比平时更少,却语调轻慢,言辞句句如刀,直往人心窝子里插。
洛青云总得后知后觉才能察觉出他的怒意。遇到这样的时候,她只想赶紧逃。
盛昭朔听她这句话说得万分谨慎,不禁松弛了神色,对她淡声说:“莫祺也不是事事周到的,况且我也没那么多事。”
“你人在就好了。”
洛青云眨了眨眼,总觉得他这话有弦外之音。可盛昭朔脸色平缓得像一条静静流淌的河,仿佛丝毫没有暗藏什么心思。
她将斗篷解下来挂好,纤长的手指挽起袖子,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