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王议政?”
龙宫大殿的珊瑚立柱骤然凝出冰霜,敖光叩击龙椅的指尖戛然停滞。
鎏金狻猊香炉喷涌的冷雾化作冰晶,簌簌砸在阴萧高举的奏本上。
龟丞相捧着玉笏的手微微颤抖——
他瞧见龙王鬓角龙须泛起金芒,那是祖龙血脉濒临暴动的征兆。
“大长老可知…”敖光忽而冷笑,笑声震得殿顶夜明珠簌簌坠落,
“自本王祖上荡平东海玄鲸叛军,这四海已有一百零八万载无人敢提这四字。”
阴萧喉结滚动昂首与敖光对视:“正因四海承平日久,方需八王共治以固——”
“共治?”敖光霍然起身,九旒冕珠帘激荡如潮,“谁予你的胆量妄言此二字?”
阴萧掏出一枚玄玉令牌,其上赫然刻着“烛”字:“吾族之祖,烛龙法旨。”
“众龙听令!”
殿内群臣见那令牌,皆面露骇色,目光在敖光与令牌间游移不定。
几名修为浅薄的龙族抵不住令牌上的威压,伏地叩首高呼“老祖”。
唯敖光与其亲信昂然挺立,目露讥诮。
龟丞相缓声开口:“据老臣所知,烛龙老祖当年未参与四海建制。”
“何谈‘未参与’?”敖光玄金龙袍猎猎翻卷,眼中戾气暴涨,
“那老贼巫妖量劫时为巫族鞍前马后,被东皇太一打得龙髓尽碎,此刻怕是仍在时间长河苟延残喘!”
满殿死寂。
童宏腕间珊瑚朝珠猝然崩裂,血玉珠滚落玉阶铮然作响。
数名年轻龙将剑鞘铿鸣,金瞳死死锁住长老团。
“狂妄!吾族老祖乃万龙之祖,岂容——”阴萧怒吼未毕,
敖光左瞳已化作赤金竖瞳:“本王问汝——烛龙究竟是龙族之祖,还是巫族之祖?!”
此言如惊雷炸响。
整座水晶宫龙心震颤,阴萧玄铁面具下的喉音戛然而止,竟被诘问逼得踉跄半步。
“此话…何意?!”阴萧指节捏得令牌龟裂,嘶声如刀。
“何意?”敖光唇边掠过一抹讥诮,“唤那烛龙现身一问,岂不清楚了?”
阴萧脸色难看无比,
此刻如立烈焰刀尖——若真召烛龙临世。
那此事将再无缓解的可能。
他阴式一族,恐怕,唯剩下两个结果。
嗡——
沉默数息之间,原本安静的玄玉令牌骤发嗡鸣。
旋即从中升起一团诡谲的透明能量。
“昼夜之力?”龟丞相眸中骇然,疾呼道:“速速护驾!”
那股奇异能量瞬息吸尽三名阴氏族人的血肉,凝成一道七色彩袍的男子。
他悬立半空,居高临下睥睨水晶宫众人,语带轻佻道:
“尔等后辈倒是不差,竟将残破宫阙修得比大哥在世时更胜三分。”
“不错,不错。”
阴萧见到来人,当即带着族人伏跪:“阴氏子孙恭迎老祖。”
“免礼,免礼吧。”
烛龙漫不经心挥袖,金纹袍角翻涌如熔岩,“祖龙既殁,夺个王位竟要劳动本祖亲临?”
赤瞳扫过战栗的众人,嗤笑道:
“尔等后辈这般不成器,倒不知如何苟延至今。”
龟丞相自先祖那里便听过说烛龙的冷血,他为修炼神通,灭杀亲族亦不在话下。
亲情对他来说,似乎没有,小声提议道:
“王上,不如先去北海玄渊请龙后娘娘出手?”
听到要请冰夷回来,敖光眼角不自觉地抽搐两下,平静地推开挡在身前几名忠臣,
“不必这般麻烦。”
“一个血祭分身罢了,何惧之有?”
烛龙看向敖光,眼中闪过轻蔑,“你就是此代龙王?”
敖光玄色冕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声震殿宇:“正是本王。”
“不错,倒是有几分胆识。”烛龙嘴角上扬,笑道:“既然如此,老夫便亲自送你一程。”
“也算此生荣幸。”
旋即,他竖瞳里浮出洪荒纪年的星轨,指尖泛起金色涟漪。
整座水晶宫突然褪成灰白——
虾兵手中长戟瞬间攀满墨绿铜花,珊瑚丛里千年蚌精须臾化作飞灰。
连龟丞相背上龟甲也缓缓绽开蛛网裂痕,仿佛每道纹路都蚀刻着某段湮灭的王朝。
“万古一瞬。”
烛龙喉间滚出混沌初开的道音。
敖光冕袍上的十二章纹寸寸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