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西海沉香在青铜兽炉中袅袅升腾。
敖闰支起酸软的身子,鲛绡纱帐外影影绰绰的宫装让她怔忡。
指尖按着抽痛的额角。
昨夜零碎的记忆如珊瑚礁下的暗流,浮沉着赤金龙纹的衣袂。
“本王记得,大哥可是来过?“
玉阶下跪伏的宫娥脊背微颤,贝齿将樱唇咬得发白:
“回禀王上,大龙确实来过,取走了金灵珠后又离开了。”
“混账。”话音未落,鎏金凭几已被掀翻在地,明珠滚落阶前发出清脆的迸裂声。
敖闰眸中闪过一抹怒意:“他有什么资格取走吾西海龙宫宝库里的宝贝?“
“敖界他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将军们验看过龙王腰牌…“宫娥额头紧贴冰凉的墨玉砖,声音细若蚊蚋,“是您贴身收着的那枚玄螭令。“
敖闰倏然僵住,指腹无意识抚过腰间蹀躞带,原本悬着龙形玉玦的位置空空如也。
赤艳般的羞红如潮水漫上耳廓——那枚铭刻着本命龙纹的玉牌,向来藏在最里层鲛绡衣的暗囊之中。
殿内龙涎香忽然变得粘稠窒息。
“那…”敖闰喉间鲠着珊瑚刺,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在雕梁间回荡,“本王可曾失仪?”
“王上拉着大龙王要观瞻自身秘岭…还、还命人将海山火水引到寝殿…”
细若游丝的尾音消弭在骤然收紧的指节间。
敖闰指骨攥得霜白,恍惚间满地月华碎作鲛绡,映出自己攀附玄袍低喃“真龙当铸金银髓”的荒唐样子。
旋即,牙关咬得铮响,广袖扫落琉璃盏,
“好个没心肝的!这般天河倒悬的景致,竟连驻足都不肯?”
怒极反笑时,鬓间步摇缀的明珠簌簌乱颤:“合该剐了鳞送去斩龙台!”
宫娥吓得不敢抬头,匍匐在地,又是回复道:“大龙王,是看过才走的。”
…
具茨山上。
黄龙真人朗声大笑自云端落下,伏羲等人听到声响急忙出屋迎接。
“不想为师才离开半载,这河水竟已漫至山腰。”
黄龙真人宽袖拂过滔滔浊浪,玄黄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再有两载光景,怕是这具茨山方圆千里的人族,都要化作鱼鳖之食。”
话音未落,目光已扫过众人头顶,却见敖光不在其中。
伏羲看出黄龙真人的想法,忙拱手道:
“前辈已返东海,说是待您归来时,同往北海寻妖师讨要河图洛书与水灵珠。“
“那小豹子呢?”
“去了哪里?”黄龙真人捻着三缕长须,忽又问道。
“他去取土灵珠,大概再有几日既能回归。”伏羲解释道。
“想不到,他也有独当一面的能力。”黄龙真人扶须大笑。
在他眼里申正豹还是个小娃娃,这等大事交给实在是有些不稳妥。
话音未落,忽见天际紫气东来。
但见一位身着八卦紫绶仙衣的道人踏云而至,袍袖间隐有玉磬清音。
广成子鹤氅轻扬落在山巅,冷笑道:
“不想黄龙师弟如今也能独当一面。”
“又是镇妖猿,又是建娲皇宫,当真好手段。”说着目光如电扫过众人。
心中则已将水母娘娘骂了个体无完肤。
黄龙真人面色骤变,稽首道:“不知师兄法驾亲临…?”
实不明白,这个向来瞧不起自己的师兄,为何会插手人族之事。
难道…他还没有放弃争夺人皇之师的位置?
“女娲娘娘慈悲。”广成子不待他说完,掌中多出一枚赤红火珠,“特命本座送火灵珠解此水厄。”
话音未落,那灵珠突然嗡鸣震颤,落在了伏羲手中。
黄龙真人盯着悬在空中的灵珠,喉结微动。
“太好了!待申正豹回来,我们便可凑齐四颗灵珠。”伏羲从怀中掏出一颗金色灵珠,喜道。
黄龙真人强压下对广成子的疑惑,笑着说道:“就只差水灵珠与土灵珠了。”
“嗯!”伏羲坚定点头,“只要再等数日,这场灭世之劫便能化解。”
“区区水灾而已。”广成子不以为意,“何须圣人出手?师弟,你既该去请慈航师弟,让他以玉净瓶将水收了去不就好了?”
“师兄,此水来自天河。”黄龙真人耐着性子解释道,“非是普通海水,即便是慈航师兄的玉净瓶亦无法全部收取。”
“废物!”广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