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孟家屯。
这是一个有一百多户人家的村屯,距离宽城子城区并不远,后世的日军第100细菌部队就建在这里,惨绝人寰。
屯西头把边的第一家,有一处篱笆院,三间大草房。
在靠近木头障子的葡萄架底下,有一个中年汉子正躺在一张竹椅上,两眼看着绿毛虫发呆。
这时,一辆黑色的别克汽车开进了屯子,在这家门口“嘎吱”一声停下。
那中年汉子听到引擎声,转过头发现了汽车之后,马上从竹椅上骨碌下来,转过头直奔木障子,而外面就是青纱帐。
只要越墙而出,一头扎进青纱帐,神仙也难找。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不美观。
伴随着“啪”的一声枪响,孙六“妈呀”一声从木障子上跌落下来,用手一摸:好家伙,全是血。
原来,是小腿肚子被毛瑟手枪弹给打了一个对穿。
孙六刚挣扎着爬起来,就有一个年轻小伙走过来,薅起他的脖领子一路拽到了院门口。
院子里的大黑狗刚呲牙叫了两声,就被一个年轻女人一脚给卷飞了,落在地上一溜滚,夹起尾巴就跑。
“孙六,你信不信子弹打在脑门上,能把你的头盖骨给掀开。”
孙六看着黑洞洞的枪口,点头如小鸡吃米——肯定信呐,他又没有三级头。
“那么,知道为啥找你吧?”
孙六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道:
“知道知道,因为打砸报馆——苍天呐,大地呀,我也是迫不得已才给张罗这件事,那玩意又没有油水。我就是一个开窑子的,哪有路子整那么多短枪,没办法呀……”
这小子真是被吓堆灰了。
实际事发之后他就知道大事不妙。
二十多号人呐,全都被人家像是杀鸡一样给噶了,凶残得不像样子。
所以,这哪是正常开报馆的?肯定是踢到铁板了!
于是就跑回了乡下老家避风头,没想到还是被找上门来。
“说吧,谁指使你的?”
孙六竹筒倒豆子,直接就交待了:
“高士傧,就是高士傧派副官从船厂来到宽城子,吩咐我干的这事。我不敢不从,实在是惹不起呀。你说我这是啥命啊,咋就摊上这事儿了呢,死了那么多人,我两边都没法交待……”
韩立正与南侠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疑惑。
船厂距离宽城子不算远,能有二百里地,乃是吉省的省府所在地,督军公署以及省属各衙门口都是设在船厂,而不是宽城子。
两人对于船厂肯定是知道,但谁是高士斌,这还真不知道。
而且看起来,似乎这个高士傧很有排面的样子。
最主要的是,不管这个高士傧是什么身份,没听说与其结仇啊,这瘪犊子为啥要与龙湾过不去呢?
奇了怪了!
“你还知道些什么?”
孙六回答:“真不知道别的,他们就说让我找些狠茬子,把报馆给砸了,不用顾忌,不怕闹大。对了,还说让狠狠的吓唬一下那个姓冯的女人,警告她如果想继续在吉省待着,就老老实实的,以后不准在这开报馆,否则下回……”
“还想有下回?”一脚踩在伤口上,疼得孙六吱哇乱叫,“大人饶命啊,就算你们不找来,我也不敢了,三十来条人命啊,宰鸡也没一次宰过这么多,吓得我晚上都不敢睡觉。”
南侠眉头紧皱,突然问道:“没提到别的吗?比如龙湾!”
“龙湾?”孙六努力回想了一下,“没提这个呀。”
……
在发动汽车之后,南侠坐在副驾驶上,道:
“二奎,事情不对劲,这些人不像是冲咱们来的。”
手握方向盘的韩立正点点头,表示认可这个分析。
过了一会儿,韩立正说道:“看来冯大总统在关东不但没有啥排面,反而还有对头呀。不过,这事毕竟牵涉到了小二婶身上,那就不能不管了。但是,高士傧是谁呢?貌似是个大人物,但我没听说过呀,你听过吗?”
南侠也摇摇头。
能确定的是,这高士傧应该是军政大佬,而这就涉及到两个人的盲区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要是二婶九月红在这就好了,保准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可惜,九月红注定没时间管这些,现在这小姑娘正忙得飞起,虽然有老太太倾力维持,但仍然不得闲